果然是神探啊，这都能一眼看出来。眼镜经理心里给片儿警点赞。

赵树光这才注意到片儿警。眼镜经理当着他的脸报警，警察迟早会来，他心里有数，没想到的是同一片区，来的还是“熟人”。这就尴尬了。

张云飞笑了笑，道：“原来你以为我们吃霸王餐，才撤掉我们的菜。”

眼镜经理暗道不好，这下麻烦大了。他不解释，直接道歉：“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的失误。”

“什么失误？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听，不仅怀疑我，还捆我。”赵树光悲愤不已。

张云飞心想，没打你算好的了。一般人看到赵树光这张青叠着红，红叠着紫的脸，不直接把他归为流氓一类就算好的了，不会当他是好人。坏人吃霸王餐，不暴打怎么行？

这位经理还算厚道。

张云飞突然不想为难他了，道：“行，就这两样吧。快点端上来，我饿死了。”

“啊？”眼镜经理反应不过来，这是答应了？

既然没什么事，片儿警就回去了，临走前训了眼镜经理几句，再告诫赵树光：“老实在家呆着，别到处惹事。”

他哪里到处生事了？赵树光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眼镜经理送走片儿警，吩咐再做两个菜，又亲自上了龙井，再三道歉。

大虾确实够大，竟然有成年人一只手掌那么长，份量也足，一盘目测得有差不多一斤。龙胆就不用说了，端上来的时候，鲜味直往鼻子里钻。孟子雨先前吃饱了，这会儿还想再吃。

倒不是眼镜经理大方，而是本来以为四千多元的餐费打了水漂，突然有个傻瓜跳出来认这笔帐，可把眼镜经理高兴坏了。

负责张云飞这个包厢的服务员是他侄子，侄子要是倒霉催的，得从工资里扣四千多元，他怎么向哥嫂交待？恐怕哥嫂会和他闹腾，他那嫂子，可是视钱如命。

再说，他负有领导责任，在情在理不能不帮忙赔一点，也得从他工资里扣，是他的血汗钱呢。

现在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哪有不高兴的？吩咐厨房煮一斤大虾，帐上就按死虾处理，反正空运到B市的海虾，死亡一两斤是常有的事。

赵树光眼睛都直了，第一次对“钱不是万能的，没钱万万不能”这句话有直观感受。他进市人事局，在亲戚中已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知听过多少赞扬，进人事局不到五年升副科级，整个人有些飘飘然，父母甚至觉得不是名门淑女配不上他。

可是连续两天遭受打击，张云飞比他年轻九岁，已是老板，开着奔驰，用着高档得不像地球产品的手机，钱包打开，里面的毛爷爷亮瞎人的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自己跟张云飞比，太失败了。

张云飞招呼赵树光：“赵主任想什么呢？别客气，刚上的鱼、虾，热乎得很，赶紧吃吧。”

孟子雨夹了一大块龙胆肉放嘴里吃完，道：“肉质鲜美。

赵主任，你多吃点。哎，你刚才怎么不点这个呀。”最后一句话是对张云飞说的。

一份清蒸龙胆也就一斤龙胆肉的量，选的是鱼头下来，鱼肚加鱼脊肉那一块，只是切成薄薄的四片，上面撒了葱丝姜丝，沐上高汤，味道极好。从食材上讲，这一份的成本不会超过五十元，海鲜店十倍的利润。

点菜的时候，张云飞扫了一眼，就略过了，不是嫌贵，而是嫌太便宜，他就要点贵的，让赵树光下不来台。

“你喜欢龙胆，回M市后我下厨做给你吃，保证做得比这个好。”

海产品首重在食材，吃的是一个“鲜”字，M市不是临海城市，但距离海边不远，船从钱塘江出海，也能吃到比较新鲜的海产品，高档点的菜市场有龙胆卖，就摆在摊位上，想要什么部位，都可以。

“做给我吃？”孟子雨媚眼如丝，如梦呓般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表白吗？

赵树光咳了一声，道：“M市不近海吧？从别的地方运过去，也不见得比运到B市更新鲜。孟小姐，B市是大城市，交通方便，运输快捷，什么东西运到这儿，都新鲜得很。”

重点不是东西新不新鲜好吗？他煮龙胆给我吃呢，你没听到？此情此景，电灯泡太煞风景，孟子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当没听到。

外面，服务员小吴担心地道：“叔，你说他们会不会弄些假、币蒙混过关？要是有钱，怎么不早点埋单，非得闹这一出？”

钱没到手，总是担心。

眼镜经理道：“你在这里等着，他们要走，赶紧拦住。”

“要是跳窗呢？”

“……小周，你去窗边守着，别让他们跑了。”眼镜经理调兵遣将，把包厢围得水泄不通，张云飞三人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逃走。

两样菜还是被吃了不少，一来张云飞和孟子雨吃完到现在有一小时了，消化了不少，另一个，赵树光心情郁闷，化悲痛为食量，吃了很多。

服务铃响了。小吴激动得热泪盈眶，小跑进去，道：“请问先生，有什么吩咐？”赶紧的，还钱走人吧，别害我担惊受怕了。

还真让他盼着了，张云飞爽快地付了钱，那一叠厚厚的毛爷爷让赵树光眼红，让小吴手抖，激动的，他恭恭敬敬把三人送到大门口，谄媚地道：“欢迎下次再光临。”

来到奔驰车旁，张云飞先不上车，道：“赵主任，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别再跟着我们了，赶紧走吧。

赵树光深受打击中，他自尊心很强，觉得自己样样比不上张云飞，要是再让张云飞开车送，岂不更让孟子雨瞧不起？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他骑自行车来的，自行车就停在酒店后面的停车场。

“好，再见。”张云飞一点废话没有，立刻上车。

总算走了，不再当电灯泡了。孟子雨高兴极了，甜甜朝他挥手，道：“再见。”

奔驰车如其名，很快风驰电掣开得不见人影，赵树光站在路边，惆怅得不行。

车里，孟子雨问：“现在要去哪里？”今天的遭遇太刺激太好玩了，要是能多来几次就好啦。不过一想到一餐饭吃了四千多元，她又有点心疼，四千多元是普通家庭两三个月的收入呢。

“先送你回酒店，我还有事。难得休息，你就在酒店歇歇，大热的天，别到处跑。”

“哦。”

张云飞送她回房间，回家了，晚上按约定时间，和曾云天去曾解放家，没费什么唇舌，曾解放痛快答应把张尚志调回来。

刘芳得知张尚志能调回B市工作，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会儿说：“得让人把墙重新刷一遍。”一会儿说：“哎呀，要换床被子，你爸不喜欢浅色的。”

张云飞笑嘻嘻道：“妈，墙的事您不用管，我去叫人来刷，换被子也容易，这些都是小事。您就不去做做头发，去美容院敷敷面膜，再买几套漂亮的衣服？”

“哎呀，妈一把年纪了，弄这些干啥？”刘芳脸颊发热，不好意思了。

张云飞递了一叠毛爷爷过去，道：“把自己打扮一下嘛，给爸一个惊喜。”

“你这孩子。”刘芳嗔怪地道：“别乱花钱。”

儿子长本事了，能赚钱，能赚大钱，她常对人夸。现在丈夫又要调回来，这下好了，她再没什么缺憾了。过几年，娶了儿媳妇，她就可以抱孙子了。

张云飞说到做到，快速的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把墙刷了，用的是最好的料子。这套房子是张尚志单位的福利分房，只有五十多平方，花不了多少时间。墙还没刷好，张云飞担心用的乳胶漆有甲酫，干脆劝刘芳请假和他一起回M市住一个月。

张尚志得下个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曾解放会安排别的工程师去接替他，双方交接后，他才能回B市。一个月的时间，房间里的甲酫想必散不干净，但多少会散掉一些，总比刷完墙继续住在这里的好。

刘芳的工作还算清闲，不是不能请假，可请假就没工资。她有些犹豫。

“妈，我到M市那么长时间，你还没去看我呢，不如趁这段时间，去看看我住的怎么样，工作怎么样。”张云飞故意可怜兮兮道。

儿子才十八岁，就跑到外地创业，自己一次也没去看过他，确实说不过去。刘芳疼爱地道：“妈跟领导说说，要是能请假，就去你那里看看。”

请假肯定没问题，她之所以这么说，还是舍不得一个月的工资，要再考虑一下。

自己的亲妈，哪会不了解？张云飞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家里刷墙不比新房装修，得搬抬家具，何况谁家没点值钱的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这两天张云飞脱不开身。

孟子雨剩两天年假，跑来给张云飞打下手，帮着抬家具，烧水给装修师傅喝。张云飞让她回酒店休息，她就是不听，只好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