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飞一开始并没想让他投资,毕竟他有巴拉里里百分之五的股份了,再投资股份会太多,这样会威胁到他这个CEO的位置,不过显然沈业君没往这方面想,一听说有钱赚,马上自己撸袖子上了。
现在的巴拉里里在M市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张云飞也是小有名气的名人,在一些人眼里,他算是财富新星。
仅此而已。
在全国范围内的真正富豪圈,谁认识张云飞是谁?像巴拉里里这样的小公司,他们随手就可以注册无数个。而这些人,却是张云飞需要的投资人。
如果张云飞的计划是融资上亿甚至数千万,那么他会削尖脑袋和这些富豪榜上的真正富豪结识,现在他只想融资三百万,当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三百万而已,像沈业君这种级别的富豪也拿得出,就算他拿不出,他说一声,那些时常和他一起吃喝的酒肉朋友凑一凑也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这么一来,极有可能他的股份太多了,变成大股份。
沈业君自从和张云飞认识交往后,特意了解一下互联网,知道那是虚拟世界,怎么在虚拟世界里赚钱,他还是感兴趣过一阵子的,可惜他做房地产,地在那儿,沙石在那儿,水泥在那儿,全都看得见摸得着见,怎么想也想不出张云飞是怎么赚的,赚钱这种事又不好问,想一两天也就丢开了。
现在有机会了解,甚至更深入一步地了解,他的兴趣又被勾起来了,催着张云飞:“快走。”
张云飞正专心致志对付那条鱼呢,几筷子下去,鱼肚子就没了,正吃得高兴,沈业君催,他不肯收筷,道:“你急什么,做假、帐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吃个饭的时间更办不到。”
沈业君被他说中心事,讷讷道:“你小子这张嘴能不能别这么厉害?”
“如果我做假、帐,肯定会把盈利做低点,而不是做高。互联网可是朝阳产业,像我们这样行业内独一无二的平台,只有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份,哪有不赚钱的?”
张云飞一句话没说完,沈业君就一脸鄙视,不过他也觉得张云飞说得对,一顿饭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假、帐,要做人家早就做好了,怎么也不差这点时间。
张云飞吃得直打嗝,沈业君也吃饱了,两人一起到星河大厦,一进门直奔财务部。建发地产的何会计接到沈业君的电话,早在这里等着,被姜小鱼按排在候客室,沈业君来后当众一顿骂,骂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业君骂完,张云飞也跟牛雷说清楚他来的目的了。
开业只有半年,帐本并不多,三四本帐一溜儿摆在桌上。何会计大概被骂习惯了,沈业君的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他也云淡风轻,待沈业君骂完,伸手一抹,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走到桌边开始看帐本。
张云飞让姜小鱼拿茶具过来,收拾了一下,就在财务室里泡茶,对沈业君道:“不用眼也不眨地看着,放轻松点。”
“谁眼也不
眨了?”沈业君瞪了张云飞一眼,掉头朝何会计吼:“看认真点。”
何会计赶紧点头答应。
这位何会计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可以夹死蚊子,一看就是接近退休或是退休后发挥余热的,不管哪一样,都是老成精的会计人员无疑了。这种人一辈子跟财务打交道,帐上有什么猫腻哪里瞒得过他?
就是这样,沈业君还生怕张云飞在帐上动手脚,端茶喝时眼睛半刻也没离开几本帐,以致喝茶时茶水差点洒在上衣上。
张云飞看他跟平时判若两人,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能成为先富起来那一部分人了,遇事这种认真劲儿,再有合适的机会,不先富起来都没天理。
虽说帐没有问题,可让人这样一笔笔地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牛雷扯了扯张云飞的衣袖,走了出去。
“怎么了?”张云飞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帐没有问题这个是肯定的,巴拉里里本来就是两人合伙开的,要是做假、帐,公司也不用开了,两人光猜疑就行了。
帐没问题,叫他出来做什么?
牛雷神色不太自然,道:“你不是说等商业计划书做出来再融资吗?这样拿帐给人查,实在是……”
“就算有商业计划书,真要投资时他也会查帐的。再说,他看得懂商业计划书吗?”说这话时,张云飞压低声音,神色间并无半点轻视沈业君的意思。他说的是事实,像沈业君这种白手起家的人,会不会相信几页纸画出来的大饼实在难说。
“要是他查了我们的帐,然后说不投资怎么办?”牛雷担心的是这个,人家并没有跟你签合同,很可以查了你的帐,随便找一句托词拍拍屁股走人。
张云飞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这时不摆出合作的态度,沈业君断然不可能掏钱,哦,你连帐都不让我看一下,一开口就要三百万,大家熟归熟,也不是这么个熟法嘛。
张云飞道:“我看他确实对投资我们感兴趣。你放心,不会有人无聊到随便来查我们的帐,我也不会随便让人查帐。”
人做什么都会有动机,如果沈业君不想投资巴拉里里,怎会叫何会计过来查帐?他和张云飞不仅不是仇敌,还是朋友,朋友之间如果连这个基础,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做什么朋友啊。
牛雷低头不说话了,道理虽然明白,可猛然间有人对着所有的帐本细看,他还是难以接受的,不过要融资,投资方得看已方的经营状况是必然,他完全理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他想进军互联网行业吗?年龄也太大了点吧。”
互联网是朝阳产业,从业者大多很年轻,沈业君的年龄,确实有点大了。
张云飞总算可以放心接受沈业君的资金了。
两人站在财务部门外说话,两个签了合同要来交钱的业务员先向两人打招呼,然后一看门关着,不由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张云飞道:“现在财务部有点忙,
你们下班前再过来吧。”
两人答应离去,牛雷目送两人的背影转过通道,走向业务部,道:“如果沈业君不肯投资,我们也不用担心吧?他查了我们的帐,看到我们的盈利情况,不会把我们很赚钱的事说出去吧?”
一天最少几万元进帐,什么民营企业有这么高的盈利能力?万一他知晓巴拉里里的底细,再大肆宣扬,肯定会为巴拉里里带来很多竞争者。
张云飞笑道:“他又不傻,看到高速盈利,怎会不掺和进来?到时就不是我们求他投资,而是他上赶着求我们接收他的资金,让他分一杯羹了。”
牛雷一拍大腿:“这倒是。”他还担心半天呢,没想到关键在这里。他笑吟吟看了张云飞一眼,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思维怎么总比别人快一步?”
张云飞笑笑道:“走吧。”推门进去了。
他一离开,沈业君就没坐在茶具边安闲地喝茶了,而是一脸紧张地站在何会计身边,脑袋凑到何会计旁边,和何会计一起看帐,只是看不看得懂,那就两说了。
先富起来的那一代人,大多文化水平不高,洗脚上田后全靠自学,能有多少财务知识确实是未知数。
张云飞在茶具边坐下,重新煮水泡茶,茶泡好也不叫他,自顾自喝了。
牛雷是CFO,负责财务这一块,也一块儿进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茶泡好,端起就喝。
巴拉里里的会计余玉贤今年五十六岁,去年巴拉里里成立时她刚满五十五,到退休年龄,又不想在家带孙子,在侄女黄英的介绍下到巴拉里里发挥余热。巴拉里里成立以来的帐,都由她经手。
她对每一笔帐了然于胸,虽然沈业君来得突然,她却不见丝毫慌乱,把帐取出来后便安静坐在旁边,任由何会计一笔笔细看。
时间慢慢流逝,张云飞换了两泡茶,喝到肚饿,问二十出头的出纳卓华锋:“有没有饼干?”
卓华锋不知沈业君是谁,来做什么,见他恶形恶相地骂何会计,还是很紧张很忐忑的,这半天他手心攥出了汗,不时拿眼睛去看余玉贤,听张云飞开口要饼干,怔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
“你这里没放点零食?”张云飞很失望:“你是男人不吃零食我能理解,可阿姨也不吃零食吗?”
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余玉贤笑了,她的年龄比张云飞大很多,一向对张云飞除了对老板的尊敬之外,工作之余谈起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老板,还是宠溺多些。
“饼干没有,不过上午姜小鱼到处送糖,给了我两颗。”余玉贤说着从桌上靠墙的地方出两颗大白兔。
张云飞一边嚼着大白兔,一边好奇:“姜小鱼要结婚了吗?怎么满办公室发糖?”又埋怨:“怎么不给我一把?”
一开口就要一把。余玉贤笑道:“没要结婚吧?姜小鱼一向喜欢吃零食,哪天不带零食到公司?张总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