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情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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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极致的思念与哀愁, 一缕悠扬的琴声在一座空荡的宫殿内流淌。

没有人知道这样悲伤的调子何时才会结束。

时光不断的流转,阖宫众人也从刚开始的好奇,渐渐习惯这样的调子。

毕竟如此森严的王宫,每日忙碌的工作,已经不允许宫人们有闲暇的时间去思考一首调子背后的含义。

不过这首调子,曲调婉转,虽说听起来无法辩明是哪位名家所弹奏, 但是背后却寄托了一个男人最为深沉的爱。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如此深情之人, 竟会是秦国作为尊贵的大王。

旁人都视王座为至宝,但是对于嬴政来说,却好似□□。

漫长的时光, 无数的等待, 爱人的昏迷不醒,在不断的撕扯着他几乎要崩溃的内心。

因而在这样的煎熬之下, 嬴政只能将满腹的相思寄托在曲子上。

他找到秦国最为著名的乐工,吩咐乐工作曲,并且让乐工就此进宫,每日在榆阳宫中弹奏。同时, 嬴政也吩咐内侍监, 每日也再安排一名宫女在榆阳宫中轮班伺候。

阖宫上下都紧守着大王定下来的规矩, 认真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然而这一切,对于刚进宫的苏姚却是未知的。这一天宫女她按照宫里的排班, 来到了这座榆阳宫。

刚进宫的宫女,对于从未侍奉过的宫殿,总是充满了好奇。没有人提醒着苏姚要谨慎的伺候着,因为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触及大王敏感的内心。她也不知道床上那位昏迷不醒的美人,便是大王放在心尖上的玉美人。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这位没有见过世面的宫女很是惊讶。

在她的印象之中,嬴政这位大王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暖意,让人看到他的时候内心总是不由的害怕起来。但是这样冷酷的人,此刻却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夫君一样,坐在自己妻子的床旁,紧紧的握着昏迷不醒的妻子的手。还让乐工一刻不停的弹奏着曲子。

端着食案的苏姚,听到大王在温柔的对床上的人说着话,说到动情处的时候,大王甚至拿着衣服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

只听得大王说道:“玉儿,已经快两年了。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吗?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怕,真的好怕。”

“这么长时间过去,太多人劝我放弃。母后劝我,吕不韦劝我,他们总和我说成大事者,不应该太执着于儿女之情。可是,这世间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你了,让我如何放弃。我想你只是睡着了,梦做完了便能醒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秦国。我让乐工给你做了首曲子,你听腻了就赶紧起来吧。老一辈的人对我说,如果内心足够虔诚,是能够唤醒昏迷之人的。可是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一点起色也没有。求你了,我真的很想你,想你。”

许是内心太过的悲伤,苏姚见到大王说着说着话,他竟然忍不住哽咽了。如此悲伤的情绪,引得一旁弹奏曲子的乐工,在不禁意之间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乐工一停,嬴政便呵斥道:“大胆奴才,孤不是让你一直弹奏吗?为何停下,难道你想要被打入永巷吗?”

看着大王情绪如此的激动,乐工知道自己惹得龙心不悦。吓得马上跪在了地上,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请大王赎罪,奴才不敢了,不敢了。”

嬴政意识到自己适才的态度不应该是一位君主该有的,便对这位乐工说:“起身吧,孤命你继续弹奏下去。”

听到大王说的话,乐工如释重负,便继续拿着乐器弹奏着。

一旁的苏姚内心极度的恐惧,呆呆的拿着食案站在原地,深怕这位大王在盛怒之下会迁怒自己。

然而嬴政收起了自己愤怒的情绪,微笑着说:“来人啊,传膳。”

于是站在门外的苏姚深吸一口气,进了门,端着食案跪在了地上:“陛下,这您今日吩咐御膳房做的清丝粥。”

内心极度恐慌的苏姚,以为大王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却没承想大王对她说:“你是这几日我见过的宫女里最机灵的,玉娘娘这里缺几个得心应手的。昨日常寿还跟我推荐你,你就留在这,好好照顾玉娘娘吧。”

苏姚愣住了,心想自己的表现,换做是其他的主子,早被打入永巷了,大王怎么会如此的和善。

而与此同时,大王也拿出了藏在袖中的玉,:“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不过宫中之人只要看到这块玉,根据玉的材质,他们便能知道拿着玉的人,是带着我命令的。无论玉娘娘发生了什么事,记得一定要拿着这块玉到大郑宫找我,明白吗?”

收到了大王的口头谕旨,苏姚便马上跪在地上接受了命令,:“诺,大王,奴婢谨遵圣意。”

实际上,嬴政他听到了近段时间以来宫中的流言蜚语,担心自己遇到棘手的事情,而无法抽出身来每天来榆阳宫中探望她。

因而他很想给榆阳宫找一位涉世未深,单纯善良的宫女,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昏迷不醒的她。

奈何宫中大多是久居宫中的长舌妇,所以他表面上吩咐阖宫上下每日安排一位宫女来照顾,其实他私心是想在这么多宫女中间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宫女,能够帮他好好照顾自己心爱的人。

今日仔细观察,嬴政发现倒是找到了一位涉世不深的宫女。于是便当即命这位宫女留在了此处。

而后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监禀报的声音:“启禀大王,吕相国有要事相见,相邀大王于大郑宫一见。”

此时的嬴政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烦闷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散去了,他在口中喃喃的说道:“吕不韦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把孤放在眼里,如今夜色已深,竟然还要孤去大郑宫,当真是。”

然而毕竟是自己奉为亚父的人,面子上的礼节还需得遵守,嬴政只好对苏姚说道:“孤要去大郑宫,你就在这好好照顾玉娘娘,喂她吃完这碗粥。稍许,孤会再来此处,你切勿怠慢了玉娘娘,否则孤为你是问。”

苏姚将食案放在地上,跪在地上,行了一礼之后,她便看到大王离开了榆阳宫。苏姚松了一口气,她先对乐工说道:“大人,您辛苦了。”

乐工为了不耽误节奏,并没有理会苏姚对他说的话,只顾自的继续弹奏着。而苏姚见没有人答应,她也只好拿起清丝粥,一口一口的喂着床上那位昏迷不醒的美人。同时苏姚的内心充满了疑问,她十分的好奇,如此严酷的大王为何会对一位昏迷不醒的娘娘如此念念不忘,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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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嬴政被匆匆的叫到了大郑宫,他的心里满是不解与疑惑,猜不到吕不韦此刻到底打了什么算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相邀自己大郑宫一聚。

正当嬴政走进大郑宫内的议事殿的时候,吕不韦微笑着对他说道:“大王,请赐臣死罪。”

嬴政一脸疑惑:“相国何出此言?”

吕不韦继续说:“启禀大王,昨日燕国的使臣蔡鸟带着燕国大王的命令来到微臣的府上。他转达了燕王的慰问。他说,他们燕国为了和秦国之间不开战,于是向我们献出了河间地区的大片土地和十座城池。微臣想起了燕王的嘴脸,实在可恨,便想也没想的替大王您收下了这份礼。是微臣的错,微臣逾越了。”

嬴政心想:吕不韦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这番话倒也真是话里有话。我若是因此事治罪于他,岂不让诸侯国之间嘲笑我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君主吗?倘若不趁早灭了他的威风,日后要是动摇了秦国的国之根本该如何是好。

不过嬴政也明白自己毕竟尚未亲政,对于吕不韦的势力无法彻底将之铲除,于是他想来想去,只能对吕不韦说:“相国,无须担忧。按理来说,此番能得河间十城,全是相国的功劳呢,孤怎么会还要怪罪您呢?”

“等改日上朝了,孤定会对您再另行封赏的。”

见达到自己的目的,吕不韦便准备向嬴政告退。然而嬴政却对吕不韦继续说道:“相国且慢,孤还有一事要对相国您说。躺在榆阳宫的玉美人,已经昏迷两年了,为了安抚董家的情绪,孤准备封玉美人为王后,为她冲喜。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原以为今日没有顶撞吕不韦,嬴政就能顺势完成自己的心愿,却没想到吕不韦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憎恶。只听得吕不韦对嬴政说道:“大王,这着实不妥。一来,先王丧期未满三年,如今立王后,不断会冲撞了先王,使得先王魂魄不灵,更会冲撞了秦国的国本。二来,玉美人不过是董府的养女,比起正经的嫡女而言还是差了很多的。如果贸贸然的封为王后,恐会让举国上下的贵族之女心生怨恨,从而伤了贵族们的心啊。”

“请您切莫以身犯险呢。倘若您执意如此,那将来就算是老臣也无法救您了。”

听到吕不韦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嬴政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现状,谁让他依旧是那个被吕不韦所掌控的“傀儡”呢,万事皆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此刻嬴政的内心是无比愤怒的,但由于君主权利被牢牢的掌握在吕不韦的手里,他只好在心中对自己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争取在两三年之内亲政,而后尽数除掉吕不韦的势力,还秦国一个太平的天下。三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终有一日自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绝对权利。

于是嬴政没有过多言语上的计较,很是平静的对吕不韦说:“吕相国,您说的没错,是孤考虑不周了,劳您担心了。为了秦国,孤一定会将眼光放的更加长远一些,努力学习治国之道。”

吕不韦淡然一笑,便对嬴政说:“大王,您多礼了。大王怎么会有错呢。微臣理解您对玉美人的一份心意,但是切莫将心意表露在外。您的这份感情将会很容易成为别人伤害您的利器。请大王您饶恕臣不敬之罪和叨扰之罪,夜色已深,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嬴政点了头以示意,吕不韦便离开了议事殿。

在吕不韦离开之后,嬴政也起身准备回榆阳宫。

对于一个常年承受孤独与冷寂的少年帝王来说,或许此刻能够陪在爱人身边,便是他心中最大的慰藉。哪怕这样的爱许久得不到回应,但是他明白无论他的爱人身在何方,心都是和他连在一块的。即便这样的感情可能会成为一道伤疤,嬴政也无怨无悔,只求能拼尽所有的力气守护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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