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官场打拼了数年, 心里即使再愤怒,吕不韦的脸上仍旧是淡然自若的样子。面对后生的质疑,他不作过多的解释和回答,只是神定自若的对庄襄王说:“大王,微臣知道单凭嫪毐的一面之词,很难使得在座的各位信服。请容臣再传一位证人上殿来向大家叙述一下自己的遭遇,相信大家看到她之后一定也会和我一样的反应。”
庄襄王点了点头, 表示同意。而后在场众人,便看到一位衣着褴褛, 蜷缩着肩膀的老妇人缓缓走向了大殿内。那妇人头发花白,身上的动作也并不是很利索,一步一停的缓缓的向前走着, 看她的岁数估摸着大约有八九十岁的样子。
不知是受了伤, 还是身上本就伤痕累累,只听得这个老妇人一边走着一边还掩面咳嗽着。
在场众人, 都默默的在底下议论,大抵说的都是这堂堂的吕相国,怎的和司马俊大人一样在朝堂之中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如此卑贱的老妇人,身上也不知道是否干净, 怎么能不梳洗一下就这么带到大殿之中。要是这老妇人身上有什么疾病的话, 那岂不是会影响大王的健康。再说了, 这样卑贱的奴隶,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来到如此华丽的地方吧。对于这个老妇人来说, 真是让她占了大便宜了。
然而平时从来不对他人施以仁爱之情的吕不韦,却第一次,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前去扶着这个孱弱的老妇人。这让在场大臣心中的疑问更加的深了。
他们不知道如何评论这件事情,又害怕多说一句,便可能会引火自焚。也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暗自观察事态的发展。
而这身体显得极为孱弱的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嫪毐口中屡次提到的祖母。
看到自己的祖母能够平安无事,并且同自己一起站在这里,嫪毐担忧的心总算是能够放心了。他在心里暗自想:这吕相国果然说话算话,能够不伤我祖母,冲着他这一点,日后他需要自己的地方,定要倾尽所有去帮助他。
嫪毐仍旧是没有看清吕不韦究竟是怎样的人,以为吕不韦是一位正人君子,能够帮助自己达成年少之时想要功成名就的心愿。
殊不知,吕不韦同历史记载的一般,奸诈狡猾。在政治需求方面,所做过的事情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前一刻还在想方设法的劝说嫪毐弃旧主,择新主,下一刻劝服嫪毐之后,便跑到嫪毐祖母这里编织自己另一个谎言。谎称嫪毐的性命被自己紧紧的窜在手里,身为嫪毐的祖母,若是不想自己孙子的性命有所损害,就得配合他,在朝堂之上帮忙指出司马俊的罪过,以防嫪毐说的话受到质疑。
为了自己孙子的性命安全,嫪毐祖母无奈只能答应吕不韦无礼的要求,同意在下次早朝之时揭穿司马俊的真面目。
于是待等嫪毐祖母站定,吕不韦便对嫪毐祖母说道:“老妇人,前几日你跪在我府前,坚持称自己被一官员所欺凌。我且问你,你向我禀报的可否属实呀?”
听到吕不韦问自己,嫪毐祖母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立马跪在了庄襄王的面前。首先向庄襄王俯身一礼,:“贱民参见大王,请大王原谅草民今日的叨扰之罪。”
而庄襄王面对这样的老人,却并没有摆出一副君王的样子,反倒是让这个病体孱弱的老人赶快从地上站起来,:“老人家您有礼了,大殿的地板是由极北之地的水磨石所做,长跪在地上,您的腿估摸着会受不住,您还是赶紧起来,以免受了寒。”
一说完,庄襄王便吩咐太监给嫪毐祖母端来了厚厚的垫子,让老妇人舒舒服服的跪坐在垫子上面,向自己汇报情况。
如此人性化的君王,倒也真是极为少见。
在垫子上坐好以后,嫪毐祖母便回答吕不韦刚刚所问的话,:“吕相国,请原谅老身刚刚的不敬之罪。”
“老身愿用自己的性命保证,老身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并没有丝毫隐瞒君上和您的地方。”
吕不韦继续说道:“老妇人,那就请您向我们仔细诉说你遭遇的事情吧。不用太过担忧,放心的把想说的都说出来,这里自有大王给你做主。”
庄襄王也对嫪毐祖母说:“老人家,您可以把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一定会给您做主。”
听到庄襄王这么说,嫪毐祖母放心的向众人说着自己的悲惨,:“诺。大王明鉴。老身前几日来到吕相国府前,只是想求吕相国能替老身主持公道。”
“老身前段时间因为孙子的原因,被抓到了司马府。司马府的人不管青红皂白,就对老身乱打一通。非得逼得我的孙子做他们的刺客,前去刺杀王孙贵胄。只因我孙子的武功曾经在江湖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号。只要我孙子做了他们的刺客,便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他们见我孙子不同意他们的要求,便威胁他。如果我孙子不答应他们的话,他们就要取了老身的性命作为我孙子与他们作对的代价。”
“之后我孙子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跻身在司马府,按照他们的安排,前去刺杀王孙贵胄。”
说完这些,嫪毐祖母又施了一礼,而后掩面哭泣,表示自己深深的悲伤:“大王,老身着实委屈。不过年纪大了些,竟然要受到这样的委屈,请您为老身做主啊。”
听完嫪毐祖母所说的,吕不韦向她问道:“那您的孙子可否是蒙毅大人旁边的那位呢?”
嫪毐祖母回答道:“正是。”
待等嫪毐祖母说完,庄襄王的脸色由平淡转为铁青,皱了皱眉,对成蟜说道:“逆子,证据都悉数摆在了你的面前,难道你还要反驳吗,啊,还不快.....快点.....认罪!”
忽的,庄襄王想要发怒,问罪于成蟜和司马俊,却没成想,腹中顿时痛的让他觉得痛苦无比,而后他便口吐鲜血,昏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内事监看到这样突发的情况,便马上跑到庄襄王的面前,想要扶大王起来。用手探了探庄襄王的鼻息,却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种种迹象表明庄襄王已经驾崩了。
他很是悲伤的向众人宣布道:“各位大人,大王已经驾崩了。”
顿时场上的百官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得冒出了冷汗,心里满是疑问:今日上朝之时,大王的脸上满是红润的血色,还能正坐在位置上,怎会突然口吐鲜血,突然驾崩呢?难道在大王身边,有奸细潜伏着,想要刺杀大王吗?
原来,百官所怀疑的一点也没错。大王的暴毙,是郑毅遵循吕不韦命令所做的事情。六日之前,郑毅便开始在大王的饮食里面放了蚀骨散。而蚀骨散这样的毒药无形无色,放在饮食之中,哪怕是当年的钟神医再世,也难以辩明大王是否真的是因为中毒而暴毙的。
再加上庄襄王今日的情绪比起往常激动,便催发了体内的蚀骨散之毒。
而另一方面,大王的暴毙,正好给了吕不韦扶持嬴政上位的机会。这是一次很好的时机。
为了抓住现在的时机,吕不韦便马上吩咐潜伏在暗处的侍卫走到了殿内,将大臣们控制起来,以免有心之人反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在场的大臣情绪很激动,对吕不韦大叫:“吕不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想趁着大王尸骨未寒,趁机篡位吗?”
吕不韦无视大臣们问的话,而是转而让内事监拿出大王留下的圣旨。
至于那个圣旨,正是几日之前吕不韦让郑毅准备的那份。而内事监也早已被吕不韦所收买,此刻也站在吕不韦这一边。只因吕不韦向他承诺,只要嬴政顺利登上大位,他便让嬴政封他个内务府总管太监之位。抱着渴望出人头地的内心,内事监投靠了吕不韦一党。他拿出圣旨,对在座的大臣们宣读道:“兹尔天启,古来安国之治,当以乾坤安定为先。今有王子政,心怀家国,实为神龙之子。当以承继寡人之位,方能彰显我秦国宏威。特此相告黄天,愿黄天眷佑护我国,钦此 。”
等内事监读完圣旨,吕不韦才向在场大臣解释道:“大王病体孱弱已久。为了不影响秦国的安定,忍着病体的疼痛,对外隐而不发。他的心里也很是担心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秦国会突然陷入混乱的场面。”
“于是大王有一次秘密召我进宫,将这份密旨的事情告诉我。吩咐我,在危难之时,拿出圣旨,册立新君。以免诺大的秦国会因此陷入混乱不安的场面之中。”
说完,吕不韦便向大臣们问道:“我都这么说了,还有人对此事有怀疑吗?”
又是那个年轻的中尉大人想要反驳吕不韦所说的话,他对吕不韦说的话保持高度怀疑。于是他准备提出自己的疑问,却没成想,还未等他开口,在暗处的侍卫便将他拖到后面,用乱棍打死了。
在场的大臣看到中尉是这样的下场,心中即使再有疑问,也不敢说什么了。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时他们也害怕自己也会像中尉一样,被活活打死。只好选择跪在地上,拥立新君。他们向嬴政说道:“大王,如今正是秦国危难之时,请您速速登上大位,主持大局啊。”
而嬴政被这突然的情况,弄的慌了神,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看着嬴政呆站在原地,吕不韦走到他面前,俯身一礼对他说道:“请大王您登上大位,为我们主持大局。”
场下的大臣们也跟着吕不韦,对嬴政说道:“请大王登上大位,为我们做主。”
被吕不韦和大臣的话语相互逼迫,嬴政没法只好登上了大位,接受这突然到来的王位。这对他来说真是不可置信,曾经如此渴望的位置,竟然这么容易就到他的手上。
既然让他登上大位,他就不能白白的坐着这个位置。他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要让曾经欺负他母亲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奈何国家还有许多事情,还在等着他去适应。如果立马用自己的权利去公报私仇的话,未免会落人口实。于是他便对众人说道:“司马俊和成蟜暗自勾结一事,还尚有疑点,吩咐下去,将他们压到大牢之中,好好看守起来,孤等来日腾出时间来,好好审一审他们,再决定如何治他们的罪。”
“另外,嫪毐和他的祖母。因为这个妇人年纪已经很大了,秉持着宽慰百姓的原则,孤不会为难一个身体孱弱的妇人。但是嫪毐的罪,也需得细细审一审。所以将嫪毐和老妇人安置到咸阳城内的民居内,派人专门守着。若孤想要传唤他们,便会随时召唤他们觐见。”
“至于其他的事情,孤还得去找一找先王留下的册子。孤会在下一次早朝之时,将这些事情尽数吩咐给各位爱卿们。”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为先王守丧,请各位爱卿近日莫要穿过于喜庆的衣服。若是被孤发现有爱卿没有为先王守丧,孤定会严惩他。”
“还有近日朝政大事,有吕相国协助孤一起完成。大家也需得听从他吩咐的指令。望日后,各位爱卿能与孤一同度过秦国的难关。相信秦国定会在各位爱卿的帮助下,走上更加广阔的道路。”
“好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先退朝吧。下次早朝再与各位爱卿共商大事。
说完这些,嬴政便让众位大臣退下,自己吩咐太监们抓紧将先王的尸体收殓,准备马上处理先王的丧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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