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来樱的心碎了,再也不会完整——薛远舟竟然还是会爱的?!偏偏又是别人,除了阏岚,她来樱竟然还是输了,竟然还是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当然,查了一下以后才知道,来头竟然不小,所以她本来一心想要毁掉她的,毫不怜惜。
女人的力量很容易爆发,只要她懂得什么是嫉妒,但看着眼下的资料,仿佛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底浇过,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经纪人关络络帮她找到的这位业内颇有口碑的侦探老高写的资料详详细细:
沈欧蓝换了个名字继续生活在陌生的城市,她的父亲仍然在步步高升,似乎全然不顾女儿的死活——在来樱眼里,这或许也是薛远舟的本事之一,让市长乖乖送上女儿做禁脔。
她本来想知道沈欧蓝是否真的那么有魅力,可惜一张张照片却是平淡无奇的,眼神暗淡无光,甚至她现在都不再是一个人。看着她与凌止阳那个男人在一起,来樱甚至想一时兴起对凌止阳用上一个美人计,或许春风一度也算是对沈欧蓝的报复。转瞬又觉得自己无聊,因为老高写着“凌止阳留宿的第二天,沈欧蓝就戴上了钻戒。”
这个小丫头真是有胆识得很,第一个晚上才让薛远舟进了门,第二天竟然还留宿了凌止阳。她好奇地听着老高说起那日跟着她采访一个人后还去了S市的商场,她看着朦朦胧胧的照片,竟然发现那个人是周宴!偏巧那日她刚好与莫怀珏也在周宴的店里。
怪不得莫怀珏也失踪了,原来是去找沈欧蓝了!她苦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教人念念不忘的本事,连莫怀珏都不能例外。隐隐的感到不安,如果莫怀珏一直一意孤行的话,迟早惹毛了薛远舟,他能容忍女人的小聪明和小花招,却未必能够容忍他吧,而且莫怀珏上次支支吾吾说到有一件事情他知道但薛远舟却永远不会知道。
背脊竟然升起一阵阵凉意——他似乎有一阵子没有和自己联系了,来樱知道薛远舟是个捧得起你也踩得死你的人……那样不动声色已经铲除异己的手段竟让她生生打了个冷战,自己此刻想要抽身似乎有点困难,但势必要和莫怀珏划清一点界限才好。
怎么办呢……来樱的视线被一份奇怪的材料给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
“好像不止我一个人在跟踪沈小姐,似乎有另一帮人想对她不利……”老高嘴角一沉,脸色有点难看。
“哦?”来樱凤目微瞪,十分惊讶。
其实按照之前签订的关于沈娅的合同,侦探老高虽然基本交差了,没想到最后一天出了状况。按说凄风苦雨的日子,他也可以偷个懒,雇主并不会知道。但没想到自己坚守岗位,竟然阴差阳错地救了沈娅一命。
老高并不老,他干专业摄影出身,但性子极淡受人排挤,于是该行做了侦探,没想到他极为孤僻的个性和超人的耐心为他赢来了极好的业内口碑。他对所有的跟踪对象,都处理得极好,不该问的从不问一句。本来,他对这个叫沈娅的女孩是半点兴趣也无:生活平淡无奇,容貌平淡无奇,哪里都不像是一个需要关注的人——除了那个要命的身世,没想到她竟然会是那个平步青云的欧省长的千金,如果被有心人知道这一内幕,不知道要做多少文章。
有时候侦探这一行做得太久,知道的秘密太多,活得也挺累的。
只是,那天傍晚,他在暗处看着小丫头目送薛远舟绝尘而去,虽然很坚强的表情,嘴唇咬得发白。薛远舟似乎轻轻摸过她的唇,哪个男人会喜欢女人一副恨不得咬舌自尽的模样?没想他的车离开后,她竟然蹲在流浪猫旁边哭得那么惨,仿佛比那只瘦骨伶仃的猫还要可怜。
看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眼角竟然不知不觉地湿了,来樱小姐在这一点上真的比不过她,哪怕她演过再苦情的角色,似乎都没有这一幕来得让人心痛。他老高一个旁观者,看着沈娅和猫站在晚风中一起低低呜咽的样子,心都快碎了,竟然希望薛远舟去而复返……无怪乎薛远舟对来樱不感冒——当然,私自揣测雇主的心思很不礼貌,他只是想让自己的跟踪更具有针对性,如是而已。
老高业内的名声很好,否则关络络也不会来找他。
记得最后跟踪沈娅那天,天气很差,又是风又是雨,但他很敬业地保持适当的距离,开着小吉普跟在沈娅的出租车后面,她还要去一趟城郊的监狱。
沈娅自然一点警醒也无,全然不知自己的生活正在被窥视,包括那天薛远舟的来访以及第二天凌止阳的留宿,如果她稍微有点防范意识,也许当初也不会随意解开那份送到薛宅的礼物一样,那样她的“幸福”或许可以更长久一些。
有时候,女人无知一点,未必不好。
那天沈娅醒来很早,精神却还不错,闹钟还没有响。夏季里天亮得早,路灯已经关了。窗外的雨像是泼下来的,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十分热闹,没有了雨夜卧听的雅致,她披着睡袍站在窗口,那样的翠绿洗得愈发清艳,可是大朵大朵的雨花落在玻璃窗上立刻碎了,模糊了玻璃窗,除了绿色,什么都看不真切。
开了开窗透气,清新的雨意席卷着早晨的味道扑面而来,终于抹去了刚才梦中的一丝压抑,站了半天,直到雨点溅在身上才觉得有点凉意。起得早便能做一顿像样的早饭,不用在出租车里啃着面包对付。
上次已经去过监狱但没有达到采访的目的,为了确保不再跑一场空,她已经打电话确认过多次。下雨总比太阳好,她安慰自己,再像上次那样晒一次,估计要蜕皮了。
她在车上和司机磨了半天说好话,但出租车司机也不愿意在监狱外等着她出来,她叹口气,有时候钱也有办不到的事情。S市现在出租车紧俏得不得了,基本看不到空车,有谁愿意在外面荒郊里等你,不如多做几趟生意来得钱多。
沈娅希望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能够顺利刚巧碰到打车来的人,有点后悔推辞桑琴主编说要派给她的车——哪怕是辆QQ,也比走老远去坐公车强。
虽然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过功课,看了不少的准备资料,但沈娅真正要踏进监狱森严的大门时心情也是忐忑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小时候看的那些革命影片中渣滓洞里辣椒水老虎凳那种东西,还有阴暗潮湿散发霉味的囚牢……此时的雨下得很急,人烟稀少,颇有点电视上演武侠片的时候杀手出没的地方,杀人灭口?她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自己这个想法还真是,奇怪而疯狂。
却没想到进了好几道大门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像花园一样的地方。有宽敞的柏油路,而且这里的建筑还有整齐划一的布局,如果不是看到有人穿着囚衣在草坪上劳动,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监狱了!待与她联系的那个人依次带她参观完犯人的起居室、食堂以及禁闭室后,她脑子里有点困惑——是不是因为自己提前联系了,才把这里弄得仿佛人间天堂一样,特别是那个食堂,简直是现代化厨具的展示会啊,一盆盆的新鲜鸡蛋和蔬菜放着,让人颇为困惑待遇还真是不错……或许就应该搞突然袭击采访才能采访到实质内容。
心里有点不快,不过最后到犯人家属接见室的时候,她才有了在监狱的感觉,虽然他们可以与亲人面对面的交流,但是那样嘤嘤噎噎的哭泣声让人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那样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得仿佛一个泪人般。沈娅的心不由狠狠疼了一下,算来自己的父母也已经很久没见了……她想念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这里的亲属一样原谅自己,她的任性除了没有正式犯罪,也算得上误入歧途吧。只是她总觉得,是她不能原谅他们,心里拧不过这个结,总也论不出这个理。
到头来,都说不出到底谁是谁非。
管教那一席话义正词严,很是可用,采访稿应该可以写得很精彩,与上次那篇采访周宴设计师的完全不一样,他说到“或许你对我们这里的环境感到满意,甚至觉得这里不像监狱吧?那是因为你们并不了解犯罪分子的真正痛苦。这些是优越的环境或者生活条件无法取代的,他们每天过着重复而单调枯燥的生活,有老人无法敬孝道,有小孩无法去哺育,因为他们活得没有人格!”
合上笔记本的时候,沈娅竟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越是精美的牢笼越是让人痛苦,或许这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苦痛。最后人家倒是很客气地留她吃饭,还说要送她回城里,但是她客气地推辞了,还是早点离开好了,多走一段路就行——监狱里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需要离他们远一点透透气,而且沈娅实在不想坐类似于“囚车”的坐骑。
老高在外面等得都困了,已经快到饭点了,他就着绿茶啃面包,估计小丫头正在里面好吃好喝着,心里倒没有难受,他们这一行本来就是这样: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忍。吉普车不敢离得太近,以免监狱里的人看到他一直在外面显得过于可疑,没想到面包刚啃了一半,小丫头就背着大书包出来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但是还是很密,卷着裤腿。
纤细晶莹的小腿,她可真瘦小,今天还要命地编了条辫子,完全是个村里走出来的小丫头。老高坐上了车,打算跟着她,也不知有没有人来接她,或者她会上公交车,不过得走老长一段路——他看到她在冷风中瑟瑟的身形,竟然想破坏规矩地去载她一段。
沈娅却不知道,危险正在向她靠近,一如那个失去孩子的晚上,也是这样的凄风苦雨,天昏地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