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珏进了门,在黑夜的暗处抽着烟,闪烁的一点红色让她害怕。她挣扎着去拉亮房子里所有能亮的灯,可以只有一盏拴在灯绳上的白炽灯,莫怀珏稍微走两步路都能震得它颤一颤,他瘦长的影子在晃晃悠悠的灯光下忽短忽长,显得极为骇人。他的话直奔主题,十分简短扼要,“沈欧蓝,既然薛远舟已经不要你了,你给我做情妇吧,价格可以比薛远舟还要优厚,随便你开。”
他的声音带着欲望,看着刚刚剪了短发的她愈发瘦削让人恋爱……沈欧蓝觉得浑身发冷,彼时她还在找更好的房子,当下立刻决心要找一个至少带着防盗门开两道门才能进来的房子……下意识后退一步,在长台上摸索着是否有些坚硬锋利的东西可以自卫。旁边也不知道有没有邻居,喊起来估计会不会有用,她才刚来没多久,她不熟悉,也没有心思去熟悉啊,后悔得要命。
此刻的莫怀珏神色疯狂而可怕,沈欧蓝浑身战栗着,哭都哭不出来。
他像是等待了很久的野兽,终于看到了他的猎物。
“你快走,不然我要报警了……”她咬着牙,故作镇定。
他似乎喝了酒,嗤嗤地笑,“小东西,你的爪子总是这么利,本少爷为了你,面子里子都丢了,你就不能识点抬举?”
沈欧蓝知道莫怀珏不是一般的有钱,甚至还挥金如土,但是薛远舟曾经和他恶狠狠地比过一次,让他颜面尽失,难道他一直记仇至今?毕竟她与他只是吃过一顿饭的交情。
当时她与薛远舟的关系在圈子里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偏莫怀珏这个家伙不怎么知情识趣,老是想和他一争高下。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魅力,又或者他只是想和薛远舟斗法,她不过是个幌子?
二世祖莫怀珏和薛远舟这种人的区别在于:年轻而没有实权和成熟而大权在握。
为一个女人或其他琐事或许扔个千百万的还可以假装不皱眉头,但是再多了的时候,他的信用卡怕是超支了——老头子会管,老妈子也会管,虽然迟早是他的,但是他暂时他没资格继承,依旧做不了主,所以不能用那么多。
好像那是次小型的圈内慈善拍卖,薛远舟带了她一起去开眼界。她不知道深浅,只觉得好玩,进场的时候看到那些宣传展板,还顺手拿了一套宣传册,里面有一套精致的玉质餐具,传说是清朝慈禧用过的玉盘、玉茶碗、玉筷子,如果能拍得,还附送一对翡翠的镯子,一看镯子的成色就知道,它比那套餐具差了许多。赠品就是赠品,那镯子撑死也就是冰地,并不是如玻璃地一般完全透明没有杂质,通明中如同隔了一层薄雾,像是水冰冻的样子。
偏偏沈欧蓝这个傻瓜愣是没看见前面对玉质餐具的大篇幅介绍,就喜欢那样一对镯子,薛远舟无奈地摇头,啧啧嘴,“小丫头,你真是不懂行情啊。”
她却觉得镯子更漂亮,翠得颇为生动讨喜,说:“大叔,我们一会儿就拍这个赠品,好不好?它又不大。”
莫怀珏恰好也听到了她撒娇的请求,心里一动,或许是博得佳人一笑的好机会呢。
薛远舟低头刮了刮她的鼻子,假装叹气,“你呀,真难养。”莫怀珏更加羡慕得要命,凭什么薛远舟一个老头子倒能有如此佳人?立刻心痒难耐得很。
谁愿意就为了副成色一般的镯子,就花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价格去拍那套不喜欢的餐具呢?谁会那么傻?
他薛远舟就愿意,就为了沈欧蓝这个小丫头欢喜时才会绽放如花的笑容,难得才见这么一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翘得高高的,娇俏无限。莫怀珏也傻得要去抢这份欢喜,竟然想着和他争,他至少要让沈欧蓝记住自己一次吧——那次在餐厅和她吃饭真是失败,太有辱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声。
竞拍牌子抢着举了很多次,以五百万增加一次的价码往上提,最后只剩他和薛远舟在举牌子,薛远舟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沈欧蓝却急了,那么多钱啊,怎么会要那么多钱啊,她还以为自己看中的那副镯子是个很便宜的东西呢……看着拍卖师按捺不住的笑意就知道超了实际价位不知多少了,可是还在举牌子。
莫怀珏冷汗层层地冒,牌子都有点握不稳,手心里全是汗……他盘算着自己最多再举两次,不然如果薛远舟抽手,他非要被老爷子拆皮不可——就算是个外行,也不会那么多冤枉钱买这么一个不知是否真的是慈禧用过的餐具,就算用过,对他来说又如何?沈欧蓝也不是他的女人,他何必再花这个冤枉钱。
“大叔,我不要了,”她声音怯怯的,满是委屈,她记得的都不知道数了多少个五百万,不知道拍卖竟然这么费钱,再这样举牌子她就真的闯祸了,她只是个“情妇”而已啊,撒娇一样拽着他的衣角,声音都带了颤。
薛远舟爱极了她此刻的眼神,楚楚可怜,明媚流丽,信手又扬了扬手里的牌子,“我再加五千万,买下后,我会把那套玉质餐具送给国家博物馆,我本人只要那对镯子,也只喜欢那对镯子。”
最后一句是看着搂在怀里的沈欧蓝说的,坦然大方,却又仿佛只像宠爱情人的私语,温柔得情意绵绵,摆明了志在必得:谁再要抢,一定奉陪到底——自然没有人敢再抢,谁敢与他斗富?就算莫怀珏老爹亲自来了估计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哪里就像莫怀珏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薛远舟气定神闲,眼光淡定自若,不像莫公子早就冷汗淋漓,骑虎难下——这薛远舟千金买一笑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开来。
沈欧蓝当时脸红得要命,真不知道会这么吓人,以为拍卖就是简单的拍卖而已。不过,她也有轻重,分得清场合,笑得十分得体,没有丢了身份。
那对贵得吓死人的镯子也就戴过一两次,薛远舟还让师傅给她做了几身复古的旗袍来衬。她个子娇小,却玲珑有致,师傅挑了上等的料子,手艺又极好,所以几身旗袍穿得极有风情。薛远舟喜欢得不得了,还多给了师傅很多钱,那个白胡子的老头笑得胡子一颤一颤的样子到现在她都记得。
最后,那对翡翠镯子还是被她丢在了庄园里,没有带走,也不敢带走——把几十个沈欧蓝拆了卖,估计也不及它的一个零头值钱。
与莫怀珏的梁子算是就此结下,她倒是早忘了,她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记挂如此,恐怕恨更多吧,恨比爱一向更有生命力的。却不晓得他怎么比薛远舟还快地知道自己离开来了S市,难道他一直在窥探自己?这,太可怕了。
当时的她穿着睡衣,裹得还算严实,后悔自己太没有防盗意识,居然直接开了门,这个简陋的租房是临时找的,她舍不得住酒店,钱要省着点用——因为她有孩子,以后两个人都要花钱,是无法预想得多。
“快滚!”她伸手推开欺身靠近的他,混了香水味道的烟酒味糅合在一起,沈欧蓝一阵发晕,孕吐又要上来,却被他恶狠狠地吻住。这个喝醉了的男人的手仍然极其有力,一手就扣住了她的两腕,膝盖顶着她的腿,动弹不得,除了掉眼泪,她不能做任何事情。除了后悔,她不知道该想什么,薛远舟、薛远舟……她无数次地念他的名字,希望是一个魔法咒语,能出现奇迹,她用力咬破了他的唇,却被他叩开了牙关,咸涩的血腥味更加刺激了他,恶狠狠地用舌头在她嘴里攻城略地,不放弃一寸她的甜美。
一阵阵作呕的感觉翻涌上来,拼了命要抵抗,却愈见瘫软,谁能对她如此恶心地作为?除了薛远舟,没有任何她这么亲近过,可薛远舟每次都是那么温柔,从不强迫,莫怀珏的吻和抚摸让她恨不得立刻死了——他那个可耻的硬物抵在她的小腹,怕得要命,她当时想着总要这样完了,还不如像阏岚一样死了干净,他一时情动去吻她的颈间,她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差点生生扯下一块皮肉,他手上立刻松了劲。她立刻去推他,竭尽全力也收效甚微,他稍稍退后,她的膝盖就势一顶。他的下身吃痛,但反应倒快,一巴掌把她扇在地上,沈欧蓝脑子里轰隆隆地炸了起来,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仿佛窗外下起了大雨。
她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小腹,他终究还是一脚踢了过来……疼得意志模糊,觉得下身热热的一股湿意就下来了,她痛苦地蜷了起来,仿佛这样可以阻止孩子离开她的身体,甚至还不知道它是男是女,就要这样失去……那是她和薛远舟最后的联系了,可是老天依旧不会怜惜。
“你以为薛远舟还会要你吗?”他的声音狰狞而丑恶,“如果要你,为什么我都找到你了,他也没找你?知道他现在和谁在一起吗?听过来樱这个名字吗,他为你千金买笑可不是第一次,他的女人比你想的还要多……”
她已经不能反抗,不过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莫怀珏恶狠狠的咒骂,“该死的!”
她倒是笑了,痛得全无力气也笑了,这个夭折的胎儿倒是保住了她的清白,莫怀珏有洁癖,怎么可能要血流成河的她……
是啊,如果在意她,薛远舟为什么不再管她,她离开时,心中能坦然无愧地说完全没有一点期待,不希望他一路找来吗?她还是想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她找过千山万水的吧,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沈欧蓝笑了笑,给猫咪取名叫做“小瘦”,定定地看着镜子发呆,为自己之前所有可笑的想法叹息:
沈欧蓝与薛远舟从此只是路人,终于断得干干净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