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旌开在外间的浴室洗完澡才进了房,沈素素还是被吵醒了,“你回来了?这么晚。”低得仿佛没有过的一声叹息似乎还是能听出一丝抱怨,但毕竟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丈夫,死心塌地,还一路支持他走上和她父亲一样的路。现在她依旧什么都有,地位啊身份啊面子……就是缺少共处的时间。
“嗯,今晚有点事。”他沾岳父的光,被提拔得很快,但正因为有点不太名正言顺,所以工作更是卯足了劲,生怕行差走错一点点。所以虽然背后有人议论他的是非,但也没有人不佩服欧市长的能力。
“去楼上看过女儿了?”她帮他把枕头放了放,自己侧过身子来,看着眼前这个略染风霜的男人,依旧儒雅翩然,无怪乎自己当初的执着。
卸了妆的沈素素淡淡一笑,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依旧妩媚,但欧旌开没有多说什么,拧灭了床头灯,“看过了,睡得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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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欧蓝拉开了房间的窗帘,然后爬回床上熄了灯,月青色的夜华如洗,丝丝缕缕缠绕在她身上。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回想起很多曾经的场景。她从小到大也算幸福,陪父母出席过各种场合,或者旅游或者吃饭,所以倒是没有多好的东西可以诱惑她。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在一旁乖巧地听着、点头,偶尔回答一两位叔叔伯伯的问题就可以。有时也会碰到和她一样的子弟,各个知书达理的模样,父母却很少提及孩子的详细状况。
家里来的那些客人,脸上其实都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恭敬,父亲是因为什么才得到这些恭敬?因为他还是因为他的地位?姥爷从不让她听任何话,最多的就是带着她在书房临帖,看书。
第二天早晨,她起床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欧旌开难得陪她一起,“蓝蓝,一会儿爸爸的车顺道送你上学,就不麻烦你小周叔叔特意开姥爷的车送你。”
“哦。”她答一句,开始喝牛奶,和往常一样,这个时候沈素素还没有起床,姥爷在晨练。
父女俩出门的时候,父亲的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欧旌开陪女儿坐在后面,他并不心急。加上看到女儿表情平静,认定她应该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沈欧蓝只是如往常一样,坐得不声不响,她的书包里其实一本课本都没有。
“蓝蓝——”还剩最后两个路口了,欧旌开忍不住要问。
“爸爸,我知道怎么做。”沈欧蓝转头朝父亲咧嘴一笑,打断了父亲的话,当时她正在换牙,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小的洞,欧旌开心里不知怎么就有点慌。
车子依旧停在第一个路口,沈欧蓝说了声“爸爸再见”后背着书包大步向前走,周围也都是一些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女儿的个子算小的。不知不觉这个女儿也已经十岁了,他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开车。
沈欧蓝看着爸爸的车从自己身后调转方向走了,便解了自己的红领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大门,直接朝前走。她身上有公交卡还有零用钱,而且她的零用钱不是小数目。光是母亲和姥爷给的都从来不是散钱,更无论其他出手阔绰的亲朋好友。加上她从来不乱花钱,所以家人也没有担心她浪费,从来不拘着她。
她一路走到最近的超市,脱下了碍事的校服,事先早穿了一身贴身的运动卫衣,又把自己的书包寄存在自动存包柜,不然背个米奇书包在路上也过于显眼。她拿出了包里的斜挎小包和棒球帽决定去海边,管家里和学校什么时候发现都无所谓。
其实沈欧蓝一直都是个任性的人,认准了的事情一定会做,越多人反对越是要去做——只是平时没有多大诱因罢了。她坐上游2路线,直接坐到城郊的海边浴场。戴着棒球帽和小墨镜的她很是让路人好奇,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酷酷的,别人便不来逗她。
原来,任性的感觉是这样的,第一次尝试,沈欧蓝就发现了它的魔力,完全不想思考家里的状况,只是好奇他们何时找到自己。中午时分随便啃了一个面包,然后饱饱地在温暖的海风中睡了一觉。
傍晚时分她迷瞪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是时间找个地方好好吃点东西,然后回家迎接暴风雨。附近就有一家有名的素菜馆,去年的年夜饭他们一家人就在那里吃的,那道蟹粉豆腐堪称人间一绝。
后来的后来,她常常想,如果不是那一次任性,或许她不会被那个人认识,宿命般开始了她的轮回。其实在素菜馆那天,她并没有看到薛远舟,倒是他对她有了一个印象——他或许也未曾想过当初那个可能刚及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有一天会费尽心机来承欢于他。彼时,他的事业正在关键阶段,夺回家业的步骤紧锣密鼓只剩最后一步,一刻都不容耽搁。
他们之间几乎差了近二十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