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制的冰淇淋盒,早已在沐菲术手中融化成为液体,沉沉的重力,凉透的触感,
就像是记忆符一般,让她的脑中时时刻刻都在盘旋简盈说的话。
那些荡在耳边的尼古丁气息的话语,那种似耻辱、似悲伤、似愤恨的黏稠情绪,每一次荡起,都逼着她都快要疯掉,
她便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冰淇淋盒子也扣在那人身上的冲动。
她想的太多,女生就是爱胡思乱想,谁说不是呢?
她此刻便在想象那样的画面,身边这个人,和吴辰逸一样,在床上和那个叫做薛晴婷的女孩日日夜夜的放荡不休……
————不,她不能这样想,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呢?她曾许诺过他会给予他信任,那么为什么不能给他机会去澄清这件事呢?
“就在前面了。”话语淡淡,钟予修却没有看面前建造精致的楼房,沉凝的目色,掠过面前女生低垂的眸,和身体微不可见颤栗。心中一刻不停的担忧,
她……究竟怎么了?
就在前面了!
沐菲术望向视界里的那幢楼房,心脏猛烈收缩跳动,
光线灼烫,而不知怎的,皮肤蔓延开的,却是彻骨的冷意。
是的,不过几百步的距离而已,自欺欺人终是没有用处的,
湿热的汗水一再从掌心里洇开,再一点点冷却,
那些本该隐在内心深处的惶恐一齐浮出————如果……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倏忽指间一松,掌心随之而来的是包裹的暖意,沐菲术抬头,
迷蒙的眼神触上那人幽潭般的眸,却是怔楞,
面前的这个人,拥有她所见过的最为纯净的容颜,拥有好看的黑的潋滟的眸和发,拥有无法形容却让她沉迷的倏香气息……
这个男孩,这个干净明媚的少年,
他,真的会背叛她吗?
钟予修将手中的冰淇淋盒投入垃圾桶,转眸却望见那女孩眼里朦胧的水色,
他直觉,她在害怕,可是她在害怕什么?
他没办法知道,也无法去猜度她的心思,亦明白就算他问了她不会告诉自己。
一直一直,她是高傲的,逞强的,钟予修知道。所以他绝不能去戳穿,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她哭乏了,为她拭泪。
“术……我在,一直都在。如果有什么使得你怕了,那便捉住我的手,我会帮你战胜它。”
面前那人轻轻道出这句话,眸里的缱绻情深,她懂。只是她却不得不苦笑,
钟予修,你又知不知道,我怕的,是你。
如果你不忠,那我,又为什么还要握住你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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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气息沉凉阴冷,抬腿踏步的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水泥地面总是拥有着足以令人瑟缩的温度,它们代表的是,钢铁般的冰寒。
钟予修牵引她踩上最后一级台阶,那扇漆红的木门便近在咫尺了,
她望着那扇门,怔怔的想,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世界忽然慢了起来,钟予修抬手将亮色钥匙插入门锁的动作,像是一帧一帧拼接起来的图画,她知道只要再轻轻旋转,门,就会打开。
可是开门后会看见什么呢?女孩的照片?凌乱的衣物?
她的手,按在了钟予修的手背上,男孩动作一滞,抬起头望她,
“我不进去好不好?可能……你爸妈也在呢?这样……多尴尬啊。”
她这样冲动,可是带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做了,
原来,自己还是不愿意,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也好,
不知道,宁愿不知道,她也不想再次失望。
面前的男生凝望她,嘴角舒起释然的笑意,将手覆上她的发,轻轻摩擦,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啊,我爸妈出国了,里面又怎么会有人被你————”
“喀——嚓————”
男生口中的“撞见”两个字淹没在门开一瞬间的喧嚣,只一刹那,他却望见眼前的女生面色刹白若雪,眼瞳的墨色,一点点在翻覆,眉睫抖动,
悲伤。那种眼神,那种情绪,叫做悲伤。
他惊诧,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望向那扇漆红的大门,
此刻,门的手把被只着一袭粉色睡衣的女生握在手里,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绽着巧小的梨涡,那对幽蓝泼墨般的眸笑着睨过来,
他听见自己惘然的声音在问,
“晴婷,你怎么在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