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雀用的是双剑,剑刃细长,并不是那种适合重杀的重剑,甚至有种在强劲下随时都会崩断一样的错觉。黑甲长卫使的是枪盾组合,面色凝重的盯着红雀的一举一动,红雀的剑术的确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在战场上混迹多年,甚至有人爬过尸骨堆,见过的剑术不少,但还从没有见过红雀这样的剑术。
别人的剑术要么迅猛无比,一剑破军,要么精巧灵动,一剑封喉,而红雀使的剑术既不迅猛也不精巧,就和她的身影那样平静,每一剑看不出有任何的杀意,可等及败负,才猛地恍然,剑意凛然,剑影处处封喉。这样的剑术,就像是鬼魅,可又说不出那里邪异,倒觉得有几分清冽。
所以黑甲长卫选了强盾组合,几场比试下来,红雀的剑术虽然绝伦,但是因为是女孩的原因,力量却是明显不足。既然这样,避开拉扯,以盾守御,适时反击,倒是不错的应对之法。
“你觉得这一战谁会赢?”晋风问身边的白叔。
白叔思索片刻,缓缓道,“按常理来推断,红雀精通剑招,但剑势和剑力并不强,面对全力防御的对手,略处下风,而且这已经是红雀的第五场比试了,小丫头的体力应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就是说,红雀输的可能性很高。”晋风大概明白了白叔的观点。
“我觉得红雀会赢。”白叔淡淡的道,“我说的那些都是按常理推断的,可这小丫头并不能用常理去给你定任何结论,你有见过十四岁就拿着剑把一军营的人都打趴下的女娃娃吗?”
“十四岁,本该是最好的年纪啊,小丫头就该待在自己的闺阁里,等某一天心仪的少年登门拜访,躲在帘后偷看少年英气的脸,芳心暗许,想象着长发及腰时,红衣出嫁的那一天。”白叔淡淡的道。
“说的好像你有女儿一样。”晋风冷不丁的给白叔泼冷水。
“反正你也没有。”白叔振振有词,“可这小丫头偏偏不爱什么女红绣剪,从小就喜欢跟着扶衣学习剑术,博览史书,这样的小丫头,怎会是几名长卫就能够轻易击败的,如果玄国不是有着女子不能继承王位的祖规,估计叶无殇会把王位传给这小丫头。”
“那你的意思是,今天豹云骑就是败定了?”晋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红雀当然是需要烈虎这样的对手。”白叔回头来看了晋云一眼,“怎么样,你不是接过额隆一刀吗,有没有胆量上去和她较量一番。”
“没想过对女孩子动手。”晋云断然拒绝道。
白叔的表情骤然丰富了起来,“哟,没想到你还懂得怜香惜玉。”
晋云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不觉得尴尬,也不生气,缓缓道,“赢了也算不得什么。”
“那如果输了呢?”白叔反问道。
晋云愣了一下,“输了!对一个女孩子,不觉得自己会输。”
白叔略微思索,道,“这样吧,你在她手上撑过三个回合,就算你赢。”
“激将法?”晋云看了白叔一眼,不太明白白叔非要他上去跟红雀比试是什么意思,这次演武的目的,他在来演武场的路上已经问过老东了,既然是选出对阵风狼团的将领,那他肯定是要尝试一番的,可是从晋风和白叔的对话之间,他大概也明白了这个红雀只是来豹云骑学习的,赢了他并算不得数,也就根本没有比试的必要了。
“如果你觉得不如她的话,那就待在这就好了。”白叔用略带挑衅的口吻道。
晋云双手握拳,片刻后,沉声应道,“好,要赢她,就没必要说什么撑过三回合,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赢不了她,就是我输。”
白叔的神情突然稍显凝重,看晋云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几分,在他的眼里,自从晋云在经历过和额都额隆的对阵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很多,不论是气质上,还是心态上,有种像被打磨的非常锋利的刃的感觉。
“老东,你带他去下面准备,下一场上。”白叔扭头吩咐身后的老兵。
“是。”老东带着晋云下了台,进到演武场边缘准备。
“你这是要打算干什么?”晋风有些狐疑的问道。
“作为合谋人之一,你就不要在这演戏了。”白叔淡淡的道,秋叶青跟他说了红雀的事之后,他就大概猜到了晋风的用意,红雀作为使者,虽然名义上是来豹云骑观摩学习的,但他和晋风都很清楚,玄王叶无殇把这个最宠爱的小公主送到血阳关来只是顺着她的心意,想让她玩的开心,真要是让她参加演武把她弄伤了,豹云骑怕是要承担玄王的怒火,“虽然觉得你这个做法跟你人一样很混蛋,但作为小云子的叔叔,我想说。”白叔贴近了晋风的耳边,嘴角一抹促狭的笑,“干得漂亮。”
晋风目不斜视,神情自若,好像白叔跟他说的事都和他无关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记响亮的锣声之后,演武场上胜负已分,但这一次,相比于之前几次精妙的剑招,红雀这一次取胜的剑招却是十分简单有效。枪盾组合的防守能力的确坚固,即使在草原上面对铁骑的冲阵,一个有效的枪盾阵型,就能够轻易的化解铁骑的冲锋,但缺陷就是太过于笨重。
红雀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这一点,她的剑招转变成凌厉迅猛,完美的抓住了黑甲长卫防守反击所需的时间间隔,连续的剑招直接将黑甲长卫的大盾防御给击溃。
“你的确很厉害,我输了!”虽然被一个小丫头击败了面子上很难堪,但黑甲长卫还是很直爽的认输下台。
“第五场,红雀胜,今天的最终场,玄国使者红雀,副指挥使账下缨卫晋云。”负责主持演武的将领大声宣布道。
晋风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演武场,在演武场的一边站定,和另一边的红雀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单骑冲风狼团大阵的时候,晋云都没感觉到多少压力,可现在仅是这演武场不过千人的极度沉默,就压的他有些心闷,而对面的红雀面对这样的情景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即使胜一个人,在面对下一个对手,她的那样静静的,好像是这世间的一切变化她无关一般。
晋风握枪的手不由的一紧。
“你叫晋云?”演武了这么长的时间,红雀第一次开口了,声音清冽,有些好听,但又带着几分深冬的寒意。
“对。”晋云应道。
“晋风的儿子?”红雀又道,略带疑惑的语气。
“他是他,我是我。”
“那就是了。”红雀的目光直视了过来。
晋云一时哑然,心说你这莫名的自信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