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白叔你的剑术吗?”晋云完全被震惊到了。
“一梦千华,是个很久以前的流派了,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人会了。”白叔幽幽的叹息道。
“好强!”晋云赞叹道。
白叔笑了笑,“小云子,这世界没有什么是最强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当年铁浮屠在草原上几乎无敌,但它也有致命的缺陷,机动性和持续作战能力。同理,像你白叔我这样刚猛迅疾的武技,的确势如风雷,但要先能击中对手,像静月之剑那种武技,精巧华丽,但尚缺力量和速度,突防能力不足,而像那些一生都在追求武学极致的武者,他们那种变化多端见招拆招的无常武技,常人若是没有经年累月的经验沉积以及先天天赋,也只能是些不入流的小辈。你所自习的枪法虽然力量十足,但说的难听一点,碰到一些流盗飞贼,你一样束手无策。”
晋云想了想,好像有些明白了,“白叔,那你能教我吗?教我像你那样迅疾的技巧。”
白叔果断的摇头,“我不能教你,也不可能教你。”
“为什么?”晋云十分不解。
“有些事情,就算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很多道理,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带上你的枪,换身衣服,跟我去一个地方。”白叔道。
“去哪?”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抓紧时间去吃点东西,我在门口等你,时间到了,你就没这个机会了。”白叔没做解释,直接离开了院子。
这个时间还没到血阳关开启的时候,从血阳关南边边门入城的豹云骑换下了守夜的豹云骑,大批的商队集中在南北两边的关门前,等待着关门打开的时间,一支轻骑小队此刻却从小开的边门飞驰而出。
晋云跟在队伍里,领首的就是甲盔齐俱的白叔,剩下几人亦是全副武装,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体魄惊人,目带凶光,即使在飞驰的战马上,他们的目光依旧笔直的直视前方,不动分毫。
虽然清晨的风十分清爽,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地点。这时候,胸膛里翻滚着年轻血气的少年们就应该跨上白马,邀上自己心仪的女孩,带着她逛遍草原,想想看都是一件棒极了的事情。
但晋云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思,他现在的心里有点小兴奋,又有点小紧张。用过早饭之后,晋云在总司府的门口去跟等他的白叔碰面,门口还有一支骑兵小队,熊虎般整齐严肃的军人,产自牧族那边的烈马,以及豹与云的旗帜。
白叔也没跟晋云废话,他在晋云出现之后,潇洒自如的跨上他的白马,只说了一句话,“我身边缺个缨卫,想来的话就跟上”,也没给晋云考虑的机会,直接一鞭子下去,飞驰离开,豹云骑们以翼型编队尾随其后。
直到此时,晋云还是半信半疑的,这一切发生的就好像是一个梦,梦醒之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可这一切又那么真实,白叔还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一个路口,一时冲动选择了其中一个,就选择了一种自己都没认真考虑过的人生。
晋云没想过加入豹云骑之后会怎么样,也许会成为个将军,也许当个小卒碌碌无为,也许某战德胜凯旋,名望俱收,也许某战血染黄沙,尸骨风朽,那个时候,晋云脑海中闪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额都那重山临面的刀,额隆那山崩地裂的斩杀。晋云也曾和血阳关的少年们一样,有时看着血阳关南边草原上的白色大营,听着如巨人脚步般的战鼓声,心中的血气也随之剧烈的滚动着,虽然对于其他的少年们来说,豹云骑就是一种力量的象征,是荣誉的象征,豹云骑在血阳关里报上自己的名号,远比北威卫那些皇室的军人们要更受人尊敬,随随便便就能收获男人们的举杯致敬,和女孩们含情脉脉的眼神。
晋云虽然加入豹云骑的初心和其他的少年们稍有不同,但目的上是一致的,所以每次看到豹云骑的旗帜从身边经过时,晋云的心里也会微微一动。但几天前直面过额都和额隆之后,晋云猛地意识到那被少年们所崇尚的力量和荣誉并不像嘴上说说那样轻描淡写,并不是口若悬河就能够赢得其他少年们的尊重,那份力量和荣誉伴随着真正的死亡。
两军对阵,一半是生,一半是死,或许这就是很多少年们成天嚷嚷着杀敌建功,但真正到了战场上甚至举不起自己手中的刀的原因之一。
面对这样的抉择,晋云只是稍有迟疑,就翻身飞上白叔留给他的那匹白马,绝尘而去,用他自己常说的一句话概括就是,“没理由拒绝呢”,不论是和额隆立下的战约,还是很多年前他曾许下但一直没能履行的承诺,这条路,他都会义无反顾。
很多年后,梨花盛世,年老的史官们在整理《乱世英雄录》时,关于云武神何时踏入历史长卷,一直争论不休,有史官认为云武神在被接到血阳关的时候,就已经是名声在外的小将军了,也有人说牧族那边口口相传的狂风神将和云武神的十风草原大战才是云武神被世人皆知的开始。
这一争论一直持续到《乱世英雄录》的最终修订,时值主持修订史书的大史臣上官逸北游归来,翻阅手稿,阅至云武神篇,叹息道,“云神之心,不过少年之心耳”,当即烧毁手稿,闭门不出,十日后,云武神篇撰写完成,《乱世英雄录》问世,世人才知晓这一段关于云武神入世的故事,甚至有不少史官感叹,曾经那个惊鸿一世的云武神的入世,听起来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那般儿戏。
上官逸最终为云武神篇作序。
“平生不负少年志,一枪曾当百万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