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羿记得很清楚，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宋迪时，宋迪的手脚被废，如死人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何羿还一度为自己没能救他而略感愧疚。

但现在，宋迪就站在这里。

手脚健全，连伤疤都不存在。甚至于其手中的战刀也是他当初抛入熔炉内焚毁的那一把——宋迪的状态，完全还原为了他刚刚进入幻日空间时的模样。

就仿佛……时光逆流。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仅是尹凉，何羿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与迷惑之中。

但宋迪只是轻笑着，然后用力把战刀从尹凉的后背抽了出来。

刀一抽离，浓稠的血浆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尹凉不管怎么拿手去捂，胸口依旧一片嫣红。

“毁掉我幸福人生的元凶啊……”宋迪怨恨地看着尹凉，脸上洋溢着成功复仇后的快感，“能亲手杀了你，我死而无憾。”

“我跟你没有过节吧。”尹凉捂着伤口，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会如此怨恨我？”

“你应该还记得十年前你制造的那几起爆炸案吧。”宋迪冷着脸说道，“那时候，真的是死了很多人啊。”

“我……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尹凉苦涩地说道，“怎么，你有亲人或是熟人死在那场爆炸里了？”

“我父亲就是因为被你这个疯子干的好事……被天界革了职！”宋迪咬牙切齿地说道，“若不是你，我现在可是风风光光的官二代，又怎会沦落至此！我的人生本该是一番风顺的！”

“真是渺小……”尹凉失去了兴趣，把视线从宋迪身上移开。

“混蛋！”尹凉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宋迪，他暴怒地抬起战刀，想直接砍下尹凉的头颅。

“你的父亲，是负责优生计划的宋科长吧。”尹凉忽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宋迪一愣，也就没把手中的战刀挥下去，“你认识我父亲？”

“何止是认识。”尹凉失血过多，嘴唇已然发青，“不过……你当真觉得你父亲是无辜的吗？你真的觉得他只是被牵连而已吗?”

“屁话！”宋迪大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凉冷笑了一下，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让宋迪彻底僵在了那里。

“十年前，我是你父亲的属下。”尹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迪，“那些爆炸案，也都是你父亲教唆我这么干的。”

“你胡说!”宋迪脸抽了一下。

“我也希望我胡说，但那时的我跟现在的你一样蠢。”尹凉苦笑，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被虚伪的话语和所谓的大义，给诓骗，给洗脑。打着正义的旗号，自认为在做无比正确的事，实际上却是行了不可饶恕的恶……成为了别人手上，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刀子。我听说宋科长后来也病死了……或许这就是恶报吧。”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宋迪红着眼大吼着。

但尹凉却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他已然没了鼻息。

尹凉，生机断绝。

宋迪看着尹凉逐渐变硬的尸体，只觉得脑内像沸腾了一样。各种情感混杂在一起，强烈而暴虐，使得宋迪就像落入水中的人，难以思考。

自始至终，何羿都缩在一旁没敢动弹。

最开始是郭义达脑袋的突然爆开，带给了何羿极大的刺激。幸亏何羿比蒋媛媛要坚强的多，这才没像她那样直接疯掉。

但就在何羿好不容易缓过来之时，本该死在那一夜的宋迪却是又突然出现。他以背后捅刀子的方式，极为突兀地干掉了尹凉，这让何羿思维再度阻断了好一会儿。

何羿并不关心尹凉和宋迪间的对话，他真正困惑的，是宋迪出现的方式：宋迪并非是从暗处冲出来，他是凭空出现的，如同瞬移。

就像脱下隐形衣的哈利波特那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尹凉的背后，然后把手中那柄过分锋利的战刀精准地刺入了何羿的心脏。

如幽灵，如鬼魅，轨迹难寻。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念能力是隐身，还是瞬移?

想不通这一点的何羿，实在没有逃跑的底气。他可不想像尹凉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捅死。

如果宋迪真的有突然出现在别人背后的能力，那么何羿不管怎么防备，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不睡地保持警戒。

不如索性就留在这里，死死盯住眼前已经现身的宋迪。

这就是何羿的想法。

半响后，宋迪也终于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何羿，何羿也看着他。

“终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宋迪感慨地说道，却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我没想到我能活到最后……我也没想到你也是。”

“你其实很强吧。”何羿淡淡地说，“你只是一直在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很弱罢了。”

“我没有伪装哦，我真的很弱。”宋迪却是这般说道，“所以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谨慎。但光是谨慎是没有用的，运气也很重要。”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何羿冷笑，“我知道毁灭者是你杀的。难道你是仅凭运气就杀掉了毁灭者吗?”

“还真是运气。”

宋迪回想起了不久前，毁灭者走向手脚被废的自己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