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的情况也不好。

他的念能力［刚体］虽然能使肉体刀枪不入，但却不能让身体百毒不侵，高温和电流也都能对其造成伤害。

而何羿的防御总存在漏洞。

一条体型较小的鳟鱼以刁钻的角度，绕过何羿的念力操控网，然后张开嘴一口咬在杨立的大腿之上。

当然不论牙齿再怎么锋利都是不可能伤到杨立的，可在咬完之后，这些小型的鳟鱼果断选择自爆。

自爆产生的绿色毒雾只是稍微擦过杨立的大腿，杨立的腿部便鼓起一连串大小不一的血泡。杨立稍一跑动，这些血泡便如被针扎过般逐一爆开。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时间，杨立的腿上满是发黑的污血，连皮下的肌肉都开始溃烂。如果不及时处理，烂到骨子里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啊哈哈哈哈!”剧痛让杨立的脸狠狠抽了一下，但他却是不怒反笑，“真畅快啊，这才是幻日游戏应有的样子嘛!”

生死关头还能笑出声的杨立，无疑给了何羿极大的鼓励。

既然背着自己的杨立能够如此拼命，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舍命一搏?

何羿也不再拘束，他开始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全部的念。操控系的念一般是无形的，它不会像变化系或具象系那样呈现出可视的气态或颗粒状。

它唯一的物理层面的表现就是，力。

而这股无形的力作用在满天飞舞的鳟鱼群上却是极为明显：整整五分钟的时间内，每一条靠近过来的鳟鱼都被恰到好处的力道锁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连自爆都做不到。杨立这边的压力自然大大减轻。

“喂喂，拼过头了吧！”杨立察觉到异常，连忙大声说道，“像之前一样把鱼拍飞就行，没必要控地这么死……你这样做念力很快就会耗尽的!”

何羿没有回答。

“何羿，你听到我讲话没有?!”杨立皱眉。

何羿依旧没有回答，而且杨立还感受到何羿搭在自己脖子上手的力道减轻了。

搞什么?

杨立连忙回头，却是发现何羿瞳孔放大，意识涣散，大有立刻昏迷的势头。

这不会控念的新手!

杨立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把逼近昏迷边缘的何羿从自己的背上抱下来，就这么高举着往前奔去——他俨然是把何羿当成了一架笨重的人型念力防护罩产生仪。

所幸，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之内，杨立终于找到了蒋媛媛。准确点说，是坐在血泊之中，小腹微微隆起，背靠着墙壁……已经凉透的蒋媛媛。

死了?怎么可能?

除了尹凉外根本没人能杀她啊!

杨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仔细地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蒋媛媛的腹部有一道狭长的口子。

从下阴一直到延伸到肚脐上方十公分的位置，可以说是极其致命的一道创口了。

杨立还注意到蒋媛媛的双手全都被血染红，指甲缝里全是皮屑和肉沫。

难道是……自杀?

杨立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精神崩溃的蒋媛媛，一脸痴笑地用指甲把自己的肚皮划开的血腥场景。

这真的是太夸张了。

一个人不管再怎么疯，疼痛还是感觉地到的，所以自残也有个限度，自杀更不会选择如此痛苦的方式。

不过疯子本就无逻辑可言，杨立也就不再深究下去。

反正人死了也好，这样就不必费力气进行武力挟持了。

杨立拼死来此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把蒋媛媛带出去让尹凉杀掉；二是得到蒋媛媛身上穿的战斗服。

现在蒋媛媛已死，第一个目的达成，杨立要做的就只是把战斗服从蒋媛媛的尸体上扒下来。

虽然对尸体有些厌恶，但杨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他先是把何羿放到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蒋媛媛。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股十分古怪的声响。

“噗啦啦……噗啦噗啦……噗噗……”

听起来有些像气泡炸开的声音，但比那个要沉闷一些。

杨立没太在意，而是继续着手拆卸蒋媛媛的战斗服。

但这股声音却是更响了。

等杨立终于把蒋媛媛的战斗服脱下来拿到手里的时候，蒋媛媛腹部那道自己用手划出来的狭长伤口忽然开裂，数十颗圆溜溜的卵状物一连串地从伤口内流了出来，散落一地。

鱼卵。

鳟鱼卵。

杨立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但已经太迟了，鱼卵裂开，一条条细小的红色鳟鱼甩着尾巴从内冲出。在飞到离杨立足够近的位置后，它们几乎是紧贴着杨立的脸炸开。

一时间，杨立眼前尽是扩散开来的毒气。

“咳……咳咳。”

毒气入肺，杨立跪了下来，面色发青。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原来蒋媛媛是因为自己腹内充塞着这种鱼卵，她被撑地难受，才不惜剧痛也要把自己肚皮划开，好让这些鱼卵顺利排出。而刚刚听到的那些古怪的声音，想必就是鱼卵孵化时的声音了。

这简直就是分娩，而且还是剥腹产……

而外面那些已经成熟的腐烂鳟鱼，想必是吞食了蒋媛媛的血肉才能长得如此巨大吧。

也只有从血水里生出的鳟鱼，才会比从雨水中诞生的鳟鱼来的更有杀气一些。

杨立叹气。

真的是，百密一疏……本以为蒋媛媛已死就不具备威胁了，没料到还留了这么一手。

不过在毒发之前，他还有时间。

杨立转过身，把因耗念过度而昏迷过去的何羿提起来，用巴掌大力扇醒。

何羿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却是坐在血泊里的蒋媛媛，他当场就吐了。

“振作点!”杨立重重地拍了拍何羿的后背，“我不能带你出去了……你把这件战斗服拿好，一定要交给尹凉。”

“你怎么了?”何羿不明白杨立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咳咳……”杨立正想说话，他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他把手拿开，却是发现手上沾满了乌黑发青的污血，甚至还有几叶肺的残片。

“呼呼……呼……”杨立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无比，就像是坏掉的风箱，“我……中毒……死定了……你不用管我，自己逃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何羿一时间无所适从。

“为什么?”何羿却是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是第三天界的人吧，为什么要让我把战斗服带给尹凉?”

“因……因为不管……我们归属于哪一方……我们都是人类……”杨立竭力说道，“……而且……圣战在即，必须……尽快从幻日那里得到科技……绝不能让技术落到第二天界的手中!”

“什么圣战?”何羿一脸蒙逼，只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个深层次的秘密，“又为什么不能让第二天界的人拿到技术?”

“别问了!”杨立粗暴地推开何羿，“鱼群……聚过来了……快逃!”

但何羿没动，他脑袋里很乱，不知道是该就这么抛弃杨立一走了之，还是留下来救助杨立。

“白痴!”

杨立大怒，他强撑着站起来，拽住何羿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来参加这幻日游戏……一定有你的目的吧!”杨立通红着眼吼道，“难道你就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这么一吼，却是喊醒了何羿。

“……我不会感谢你的。”何羿掰开杨立的手，落到了地上，“因为我们是敌人。”

“随你了……”看到何羿终于搞清楚状况，杨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快逃吧，我会为你争取点时间的。另外……小心郭义达。”

何羿咬了咬嘴唇，他又最后看了杨立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战斗了。”

看着何羿离去的背影，杨立义舔了舔嘴唇，无反顾地冲向了聚拢而来陷入癫狂之中的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