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覆盖全身的沉重念压，渐渐适应这股压力的魔龙，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惊诧变得镇定下来。

因为朋友死在眼前，所以激出了自己的最后一点潜力么……这倒的确是念者通有的麻烦特性。不过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魔龙此刻虽然被无形的念力所压制，但他完全不慌，他知道何羿这样情绪激动下的爆发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只要熬下去，赢的还是自己。而且自己的身体刚刚聚拢，正好可以借助这股压力，让四分五裂的身体愈合的更加紧密。

就在魔龙抓紧愈合身体的时候，何羿却由于心情太过低落，并没有急着对魔龙发起攻击。

他有话要说。很多话。

“虽说现在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在上一个时间轴，你杀死了我父亲，也杀死了后续想要报仇的我。”何羿低着头，眼神阴暗，“我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才穿越回来的。没想到这一次我虽然救下了父亲，也救下了自己，却是以周原的死作为代价。”

“由于幻日即将启程前往未知的星域，我无法再穿越一次救下周原，所以他的死亡很可能成为注定的事实——这件事我完全无法接受，但是我无力改变。”何羿继续说道，“或许数十年后幻日重新回归地球的时候，我能恳求它再给我一次回到过去救下周原的机会，但是这数十年里，我都要在自责和煎熬中度过，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那么你说，我是否应该憎恨你呢，魔龙?”

魔龙当然回答不了，毕竟他的舌头还被何羿强制静止在了半空，在回收之前他基本说不了任何话。同时他对何羿所说的话也丝毫不感兴趣，只是专注于身体的愈合。

“魔龙你是纯粹的因为掌握了力量而肆意妄为之人，你并不以作恶为乐，只是会残酷地对待一切忤逆你的人。从这个角度讲，你虽是邪恶的，却也是守序的——你不是无可救药的恶人，只是生活在另一个疯狂的世界里。那个世界中充斥着杀戮和暴力、还有贪婪的欲望，你对此习以为常，也最终被其同化。我不能将其称之为堕落，但这种野蛮暴力的价值观是我所不能苟同的。我知道我杀了你也不能让周原活过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向你复仇，因为那样并没有实际的意义，甚至连填补我内心的虚无都做不到。但唯有一点是我无法容忍的，那就是你背弃了承诺。”

“魔龙，你答应过不杀周原的，可你还是动手了，原因仅仅是失败之后的恼火和不甘。我并不憎恨你，即便是死在你手上，我也只会认为是我技不如人。就好比被饥肠辘辘的野兽袭击，就算被杀死也只是因为我太弱，我不会刻意去憎恨吃掉我的野兽。但如果你不信守承诺，那么我就必须击败你——你必须为你的毁约付出代价。即使现在做不到，我以后也一定会做到……那个预言，我一定会让它成真。”

对于何羿所说的话，魔龙虽然不感兴趣，却也有些警觉起来：如果何羿所说的尽是一些无聊的复仇语句，那么魔龙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般为亲友复仇的人他也是见得多了;但问题在于，何羿此刻正在说的，并非复仇，甚至不是仇恨，而是对自己失信行为的仲裁，这一点就很可怕了——重要的朋友死在眼前，而元凶受了重伤就在不远处动弹不得，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保持理性，甚至通过一连串的话语来理清自己的思绪……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人，已经拥有了一套完整的独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以及坚定无比的信念——他不会因为突发情况而动摇信念，同样的，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如果说魔龙之前认为预言实现的可能性只有不到七成，那么现在，魔龙百分百的相信，如果今天放何羿走，自己未来某天绝对会丧命于其手。

用混沌之主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人内心不一定强大，但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注定会成为一个实力强大的人。

所以这一刻，魔龙害怕了。他虽然实力惊人，但内心算不上强大，或者说，还不够成熟，这才需要智伯的辅佐。

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放何羿活着离开，换言之，他已经被逼到极限了。

原来自己真正的对手，并不是科研城外那铺天盖地的第三天界舰队，而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鬼啊……命运的安排，可真是琢磨不透。

不过既然是命运给予的试炼，那我就认真对待吧。

愈合完毕的魔龙，开始发力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