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选哪个？自裁，还是挑战？”魔龙饶有兴味地问道，“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那还真是感谢。”何羿擦了一下鼻子，“竟然还给了我选择，我从来没想到像你这样残忍的野兽，也能做出如此温柔的事情......但很抱歉，我两个都不选。”

“都不选？”魔龙一愣，何羿的回答出乎他的预料，“既不自裁，也不向我挑战，那么你想做什么？”

何羿没有回答，而是扬起头。在磅礴之念的催化之下，包裹住何羿的黄色凝胶蒸腾为粘稠的雾气，完美地覆盖住了何羿的全身，就仿佛金色的斗气一般——很显然，何羿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当然是，活下去了。”何羿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魔龙竖起了中指，“我不想死，也很清楚此刻向你挑战是死路一条，所以我的选择是——逃走。”

“逃、逃走么？！”魔龙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词是从何羿的口中说出，“明明、明明我都作出了如此大的让步，甚至于一次性给了你足足两个选择！你却两个都不选……你是在羞辱我么，何羿！！！！！”

“喂喂，别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啊。”何羿无奈地看着抓狂的魔龙，心里忽然一点都不怕了，“本来我还蛮怕你的，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说实话，有点可笑呢。”

“可笑？”魔龙再一次听到了让他难以理解的话语，“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我，可笑？”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从来没有人敢像我这样忤逆你吧，魔龙？不管是手下，还是敌人，又或是单纯的猎物，甚至于一直在你身边出谋划策的智伯，无不对你敬畏有加。”何羿拍拍身上的灰，他已经不用正眼去瞧魔龙了，“但他们敬畏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你，还是你的力量？”

“你究竟、想说什么？”本该在他指尖被肆意玩弄的对手，忽然说出了傲慢异常的话语，这不由得让魔龙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我想说，他们敬畏的，其实只是你的力量而已。”何羿淡淡地说道，“一旦有一天你失去了力量，你将一无是处——到那时你就会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可笑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魔龙额角青筋暴起，“拥有力量者自然会得到尊重，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魔龙的说法，“但你真的认为，你将永远是那个最强者吗？还是说，你真的认为，存在永恒的强大吗？”

“那当然了。”魔龙不暇思索地答道，“我是继承了混沌名号的男人，时光的流逝只会让我更加强大，而不会像你们这些凡人一般衰老。”

“这就是你的可笑之处啊。”何羿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正因为你对‘强大’这个概念的理解浅薄至极，所以你只考虑到了如何让自己不断变强，却忘记了他人也可以不断变强......”

何羿的话语在魔龙听来荒谬至极，可不知怎地，他的心忽然不安地颤抖了一下。

“看来你有些理解了。”看到魔龙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何羿的语气也认真了起来，“确实，不断变强是维持自身强大的一种方法。但如果有一天，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变强的速度远远超越了你，那么他迟早，会变得比你更强。如果你想保住自己最强的宝座，那么你就需要在他变得比你更强之前，将他彻底抹杀。”

“我明白了。”魔龙喘着粗气，一点点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像烧红的钢坯落入冷水之中，杀气完全封入刀刃，却也变得比原先更加危险，“你是想说，你就是那个人吗？”

“是的。”何羿抬起头，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我就是那个会在未来击败你的人。”

“你不觉得真正可笑的人是你吗?”魔龙怜悯地注视着何羿，“被逼到了绝路的人说起胡话来，可真是难看啊。”

“果然还是不信么。”何羿无奈地耸耸肩，“没关系，毕竟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我可以战胜你，但现在我有点信了。”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魔龙敏锐地察觉到了何羿话里的异常，“怎么，这句话还是别人告诉你的不成?”

“是幻日告诉我的。”事到如今，何羿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毕竟现在已是存亡关头，没有比现在更凶险的时刻了，“它透过时间轴，观测到了我在未来击败你的事实，然后将这件事转告给了我，仅此而已。”

“幻日……是什么?”魔龙皱起了眉头。

“问到点子上了。”何羿赞许地点点头，“但真要解释起来还是太过复杂，我就简单地告诉你吧：幻日，是一台时光机。它可以在时间轴上自由行动，所以可以观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

“幻日……时光机……”魔龙脸色愈发难看，出于直觉，他很确信何羿没有说谎，可是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幻日所说的话并非虚无缥缈的预言，而是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而已。”何羿漠然地说道，“如果你不对这件事加以干涉，那么这件事就注定会发生。”

“也就是说我今天，必须切实地杀了你，才有可能阻止那个未来的发生。”魔龙缓缓说道，“你是这个意思吧?”

“看来你终于开窍了呢。”何羿点点头，“所以你根本就不该给我选择，而是应该在见到我的瞬间，立刻就用你那个时间暂停的秘法杀了我。然而出于傲慢，魔龙你还是给了我机会，所以你的失败是注定的——你已经杀不了我了。”

何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管是一百次还是一万次，傲慢都会是你永恒的败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