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穷尽了方素最后一丝气力的攻击，几乎击穿了何羿的面门，何羿的脑壳都被震裂，一颗眼珠更是被热射线烧毁。

这种程度的伤放到普通人身上肯定当场就死掉了，但由于这副身躯顽强的生命力，何羿虽然看起来凄惨，但还是苟活了下来。

他一把抓住方素的肩，努力地低吼了好几声，才把自己的声音从昆虫转化回了人类。虽然依旧嘶哑难听，但至少能让人听懂。

“方……素，我在……救你，你不要……挣扎。”何羿艰难地开口说道，“把你搞这么惨……不是……我的本意，我真的很抱歉。”

方素死死瞪着何羿，眼神冰寒无比。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方素冷冷说道，“到现在就不要再装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只是我实在不明白，我和你之间究竟有何怨隙，竟值得你做到这一步。”

“你杀了陆林桐，杀了陆林格，杀了安梓。”何羿小声说道，“就凭此，我不能放任你活在这个世上。”

“那都是谁?”方素却是反问道，而且看她的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

何羿被方素冷漠的反应瞬间激怒，不可遏制地用手死死掐住了方素的喉咙，然后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你的眼睛……就是取自陆林桐！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啊啊，是那个叛徒啊，我想起来了。”方素一边笑，一边咳血，“所以呢?你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才这么做的?”

何羿顿时哑然。

“怕不是这样吧。”方素看出了何羿的犹豫，笑得更放肆了，“打着复仇的旗号……实则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你这个虚伪至极的家伙，真是令人作呕！”

何羿被方素批头盖脸一番损，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方素的眼睛。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为了我自己才来对付你的。拿替陆林桐报仇做借口，也不过是为了更心安理得一些……本质上我做的事情和你没有不同，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伤害他人。”何羿苦涩说道，“我没有资格去说你。”

“你终于明白啦。”方素的语气也柔和下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何羿，从你第一次救我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做个好人，你也想帮助他人，但现实往往会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你就会去欺骗自己，然后变得虚伪。”

何羿沉默，虽然时间所剩不多，但他还是想让方素把话说完。

“坦诚一些吧，何羿。”方素淡淡说道，“行恶就是行恶，不管找什么借口都不会改变它的本质。你不如接受这一点，放开来去做，至少还能洒脱一些，不然你迟早会被内心的愧疚给拖垮。”

“你是在教我如何作恶吗?”何羿苦笑。

“不，我只是教你怎么活的更轻松一些。”方素扭过头，“作不作恶，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方素，其实你如果放弃复仇的话，你也能活的轻松一些。”何羿小声说道。

“你觉得可能吗?！”方素怒瞪何羿，“那可是我的母亲！你个没妈的孩子是不可能理解的！”

“啊……说的也是。”

何羿想起了程琳，但程琳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何羿还真是没娘的孩子。

“方素，我跟你说实话……我并不打算杀你，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何羿劝说道，“去了那里你就能活下来，所以不要反抗，跟我走吧。”

“我问一个问题，不要骗我，何羿。”方素问道，“去了那里，我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何羿眼神黯淡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素被何羿的动作搞懵了。

“去了那里，你的命就不属于你了。”何羿实话实说，“你确实有可能回来这里，前提是取得了许可。”

“原来你是把我卖掉了啊。”方素想笑，但她已经不剩什么力气了。毕竟就算是回光返照也有一个期限，就仿佛生命一样。

“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方素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何羿打算带方素起飞，不料方素却颤抖着伸出手，拦住了何羿。

“别闹了啊，方素。”何羿心急如焚。

“何羿……你想要魔眼吗?”方素却是忽然问道。

“什么?”方素的话语超出何羿的预料，何羿一时愣住了。

“我问你，你想不想要魔眼！”方素用近乎咆哮的语气吼道，“回答我！”

“想。”何羿没多想，下意识地答道。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入套了——因为方素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诡异笑容——和当日她赋予自己念能力时的笑几乎一模一样。

“你做了什么?”何羿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方素就像被抽空了力气，疲惫地闭上眼睛，“快带我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好。”

何羿咬咬牙，他没时间再管方素究竟做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抱起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方素腾空而起。

而现在距离最终期限，还剩下九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