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羿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够强。

或者说，很弱。

当然相较于同龄人来说，何羿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这远远不够——流兽团内任何一个成员，都有五年以上的实战经验。再加上变异人的超人体质，单挑的话，何羿无论如何也赢不了。

当初凭借赴死的决意，何羿潜力大爆发，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召唤出血色人形，这才勉强战胜了有着明显缺陷的白铠魔龙。

这虽然是堪称奇迹的壮举，却也是不可复制的。更何况何羿也不可能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对付每一个他遇到的敌人。

所以何羿现在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处境：他谁也打不过。即便是被程琳点评为“不强”的胡赦，何羿也没有半点自信能只靠自己打赢。

但世上的大多数事情，并非只有武力解决这一条路可以走。

就比如何羿现在在做的，就是虚张声势——通过展示实力，震慑住眼前这个谨小慎微的变异人，从而避免正面战斗。

毕竟变异人也并非全都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大部分只是普通的狩猎者而已。面对有足够威胁的对手，就算是变异人也会权衡利弊，转而选择更容易捕获的猎物。

越是谨慎的变异人就越是这样，而胡赦则是典型中的典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轻易出手。

而目前看来，何羿的这一做法成功了：胡赦不敢再冒然靠近何羿，反而停下了脚步，驻足观察了起来。

第一步成功，接下来就好办了。

何羿深吸一口气，开始了震慑的第二个阶段：他发动位格，让自己额头缓缓长出两个血色的独角。

虽然一天之内连续发动两次位格，对何羿身体的负担极大，但为了一举把胡赦给吓走，何羿也不惜下血本了。

“喔喔，你也是变异人吗?”看到何羿这状若妖魔的模样，胡赦被吓了一跳。

何羿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露馅。

“不不，你不是变异人。”胡赦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身上一点变异人的气味都没有……你是念能力者吧?”

何羿依旧没说话，而是拖着巨大的剑刃朝着胡赦一点点走过来。但看样子，倒还真有一副铁血战神的风采。

要是平常人恐怕真的被何羿这一套给唬住了，但胡赦再弱，却也是流兽团的一员。他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再顶尖的高手他虽然没交手过，却也是见识过的。所以何羿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仅仅是迈步的姿势，胡赦就立刻判断出何羿是一个练习战斗没两个月的超级新手。

“唉，你别装了好吧?”胡赦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无奈地一语点破，“你吓唬谁呢?”

何羿的身子僵了一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羿无法判断胡赦是不是在诈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他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端着大剑，一头朝着胡赦撞了过来。

“小伙子气性倒很大。”胡赦装作平淡的样子，用力一跃，落到离何羿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躲开了大剑的锋刃，“有话可以慢慢谈嘛。”

慢慢谈?什么意思?

你要吃我，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听到胡赦这么说，何羿着实愣了愣，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因为胡赦还未摸清自己的实力——他仍然有所忌惮，不然早就扑上来了。

“谈什么?”反正自己已被识破，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何羿索性开口问道。

“谈谈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吧。”胡赦倒是不急，反正科研城已在流兽的掌控之中，他一点也不担心这小子能翻起什么风浪，“坦白说，我现在很饿，而你是我晃悠了好几个小时后才遇到的第三个猎物——我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所以你想怎样?”何羿眯着眼问道。

“我虽然想吃掉你，但你又似乎有点本事……如果我硬上的话，可能会受伤。这样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你这样的小孩子也没什么肉，不见得能让我吃饱。”胡赦很有耐心地说道，“所以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何羿绷紧了神经说道，“你杀不掉我，反而会被我杀掉。”

“哦，这么有自信?”胡赦点点头，“但你光这么说，未免有吹牛的成分……谁让你刚才还在吓唬我来着的。”

“那要我怎么说你才会信啊?”紧张过头，何羿现在竟然有些想笑。

“介绍一下你的实力吧。”胡赦叉着腰说道，“越详细越好。”

“呵，我说了你会信?”何羿冷笑道，“这有什么意义?”

“我这个人啊……实力虽然不强，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胡赦淡淡地说道，“你有没有在扯谎，我自然能根据你所说的内容判断出来。”

何羿皱了皱眉，胡赦的话语和举动皆超出他的预料，何羿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靠吓是吓不走的对手。

那不如把一切摊开来讲。

“我是念者没错。”何羿镇定地说道，“虽然只有第一态，但通过位格，我可以突破到第二态。能力是操控红色物体，制造的大剑有对变异人特攻的效果——砍到变异人就能让变异人的肉身爆炸。”

“嗯……嗯嗯。”胡赦拖着腮好好想了一会儿，“前半段话是真的，但是后半段话完全是在瞎掰。你是想隐藏自己真正的能力吗?”

“你不是能察言观色吗?”何羿不再透露更多的有效消息，“自己判断啊。”

“说的也是。”胡赦耸了耸鼻尖，“从你给出的信息来看，我打赢你的概率大约有七成。但考虑到你临死前的爆发和反扑，这个胜算可能降低到三成。所以综合来看，我们俩五五开，真是一个让人纠结的概率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何羿无语了，“你到底还打不打?”

“这样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胡赦想了想说道，“你身上的位格是哪里来的?难道你是原罪?”

“我不是原罪。”何羿知道瞒不过他，于是大方承认，“但我有个原罪朋友，位格则是他给我的。”

“原罪……朋友?”胡赦眉头挑了挑，何羿说的话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胡赦还真的找不出其中的破绽，“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提到原罪，何羿心里忽然有了底气，“反正你要是在这里干掉我，我那个原罪朋友绝对会帮我报仇的。”

“那你不早说！”胡赦忽然摆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害我白白浪费时间……”

“你什么意思?”何羿一愣。

“你有原罪庇护，那谁敢碰你?”胡赦耸耸肩，“我可不敢杀你，溜了溜了。”

听到胡赦这么说，何羿大喜过望，但他没敢把视线移开胡赦。

“怎么，你还不信我?”胡赦笑笑，“说不杀你就真不杀你啦……你既然不走，那我就先走咯。”

胡赦转过身，竟然真的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何羿一直看到他不见踪影后，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累地瘫软下来。

跟聪明人谈判……真的是耗费精力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场成功的谈判，避免了不必要的流血冲突。

何羿重振旗鼓，打算前往中央体育馆那边，找一个离反叛部队近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他没走两步，脚下却是一软，随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身体……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