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强调任何时空中，同一物体的存在具有唯一性？”何羿问道。

“就是这样。”

“唔……那假如我这一次回到过去，没能救下我父亲，所以我决定再穿越一次。”何羿忍不住考虑这种可能性，“那么我第二次穿越回去的时候，会遇到第一次穿越的我吗”

“当然不会了。”陈德水说，“同一时空只能有一个你。”

“那么留下来的是哪个？”何羿不安地问，“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新的会取代旧的，所以留下来的是第二次穿越的你。”陈德水没有迟疑地答道，“更准确点，第一次穿越的你会转变为第二次穿越的你。”

然而听完陈德水的解释，何羿仍然皱着眉头，思索着更多可能出现的情况。

“假设我已经进行了两次穿越，那么同一时空内，就会存在过三个我：原本的我，第一次穿越的我，第二次穿越的我。而按照［新取得旧］的原理，最终留下来的只会是第二次穿越的我。”

“就是这样。”陈德水点头。

“那如果在我第二次穿越之后，有新的穿越者穿越到过去，那么他会遇到哪一个我？”

“如果他是在你第二次穿越之后，才进行的穿越，那么他会遇到第二次穿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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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第二次穿越的我回到未来了，那么那个时空里又会是什么来取代第二次穿越的我？”何羿继续问道，“是被原来的我取代，还是说那个时空中从此就没有我了？”

“怎么说呢……”陈德水组织了下语言，“第二次穿越的你离开了，那么组成你的物质会还原为第一次穿越的你。等到第一次穿越的你也离开了，那么它们又会还原为最初的你——这样既不会同时出现两个你，又不违反质能守恒定理。”

“这样啊。”何羿忍不住想到，“那么那个最初的我，是否会记得未来的我曾经占据过他的身体呢？”

“那自然是不会的——那个时候的他是处在完全消散的状态——因为被你取代了。”陈德水解释道，“他只会发现自己失忆了好长一段时间，并且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听起来好复杂啊……”何羿叹息。

“时间穿越就是复杂的事情啊。”陈德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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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下，对于现今的人类来说，穿越到过去的难度，要远远大于穿越到未来。”

“嗯，为什么？”何羿一愣，“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陈德水解释道，“时间是有流向的：自然条件下，它只能从过去流向未来。换句话说，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你都在被动地前往未来。”

“这个我理解。”何羿点点头，“但这样会不会太慢了：人最多也就活一百年，也就是说两百年后的世界我们其实是看不到的。”

“所以现在的人类已经想出了切实可行、能够到达更遥远未来的方法。”

“是什么？”

“狭义相对论。”陈德水说道，“根据时间膨胀效应，运动越快的物体，其时间流逝地就越慢。所以你只要坐在光速飞船上，你就会无限趋近于静止——对外界而言，你衰老地极慢。你要是不放心，还可以将自己冷冻在飞船上，并且绕黑洞飞行，这样就足以让你到达数千万年后的未来。”

“可是这个好麻烦啊。”何羿皱眉，“幻日并不需要达到光速就能把人送回未来吧。”

“这就是幻日的惊人之处了。”陈德水叹息，“人类现有的科技根本无法对幻日进行分析——就像眼前有一座金矿，手头却没有开采的工具。实在是可惜。”

“唉。”何羿被陈德水带的也伤感了起来。

“你别叹气啊。”陈德水无语道，“你现在关注的应该是回到过去吧。”

“这倒是。”

“既然谈到了回到过去，那就不得不说说所将造成的蝴蝶效应以及时间悖论了。”陈德水看向何羿，“说说你的想法吧，何羿。你应该考虑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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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和未来存在直接的因果联系，而每一个过去都会导致一个相应的未来。”

何羿开始诉说他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是：我在六月六日离开了幻日，期间由于叛变的发生，变异人入侵科研城。到了六月十七日，我父亲被杀，然后我死亡，再往后我被幻日复活。”

“对，然后呢？”

“假设一切顺利，我借助幻日的力量回到了六月六日，因为我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可以顺利地救下我父亲，也可以规避我的死亡。”何羿说道，“但如果我真的救下了我父亲……那么在同一个时间节点就存在了两种未来：一个是我父亲死亡的未来，另一个是我父亲存活的未来。这不是很矛盾吗？”

“你抓住了重点。”陈德水笑道，“而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即便是同一时间节点的两种未来，其发生的顺序也是有先后之别的——是先有了你父亲死亡的未来，然后才有了你父亲依旧存活的未来——而新发生的未来会覆盖旧发生的未来。就像第二次穿越的你会取代第一次穿越的你一样。”

“覆盖？”何羿还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是……同一个时间节点，只能存在一种未来？并且仍然遵循［新取代旧］的原则？”

“就是这样。”陈德水很满意地点点头，“你领悟地很快嘛。”

“不对不对。”何羿却是想到了新的问题，“如果新产生的未来覆盖了原有的未来……那么原有的未来去哪里了？难道消失了吗？”

陈德水忽然不说话了，他的表情有一丝慌张，并保持着不可琢磨的沉默。

何羿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叙述的不清楚，所以他又重新阐释了一遍。

“现在的我所持有的记忆，是由原本的未来所缔造……但如果原有的未来因为被新的未来所覆盖而消失，那么我这段记忆便失去了来源，变成了荒诞的幻想……而我又怎么可能凭一段荒谬的幻想去救我的父亲……这便形成了悖论。”

“你说的没错。”陈德水终于开口，“所以原有的未来并不会消失。”

“不会消失……也无法和新产生的未来共存，那它去了哪里？”何羿不安地问道。

“它依旧存在。”陈德水的眼神深邃，“只是沉了下去……沉到了无人可以到达的混沌深渊，沉入了时间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