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机器人似乎是人类在长期的自然演变中分支出来的一类人。
“古达前辈,今天教授要带我们去实验室对吧,是要做什么实验呢?”
向我提问的是比我学年低一级的学妹,她的名字叫做知了。
我的名字是古达,选修“仿生学”的一名大学生。
我们现在正在大学校园内,前往生物实验室的途中。
在听到知了的提问之后,我调出了带备忘录的日历,当前的世界时间是2018年4月3日,春季,随后在备忘录中找到了今天实验的资料。
“你没预习吗?”
知了朝我一吐舌头,我也就明白了原委。
“那我把数据给你传过去,你把usb接口露出来。”
“欸欸欸!!”
不知道为什么知了像是很怕我似的躲开了我伸向她的手。
我不太懂女机器人什么的,虽然我也是机器人。Usb接口是我们机器人用于传输数据的接口,位于后颈部。我从自己的后颈拉出电缆线和usb的接头,然后向知了招手。
“好了,把头发撩起来,我把数据直接传输给你。”
“直......接。”
“因为数据量很大啦。”
“很大......”
“而且资料的密度很高。”
“浓稠!”
“......?”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知了重复我的话。
噗——
突然知了的风扇单元剧烈运转起来。
“喂,怎么了没事吧知了,中病毒了吗?”
“前,前辈你的知识库缺乏关键信息快去修理啦!!”
“什么意思?不是中毒的话先来连接吧,连接。”
“不要!”
我被用力地推开了,为什么呢,害怕数据有病毒吗?
另外,她的体温好像升高了欸。
我们是机器人,但是听说我们在没有自我意识之前也是人类,在成长过程中,我们越是获得名为“自我”的概念,身体的部位就会渐渐进化,从四肢开始,最后大脑在三岁左右的时候完全机械化。这种变化在科学上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碳基结构本就是导电的,身体的部位也是靠电信号运作,从本质上来说我们还是人类。
最后解答知了问题的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知了强烈拒绝和我连接,明明直接传输信息更快捷,我们向实验室继续前进。
在我们到达仿生学实验室时,教授早已经等着我们了。
实验室并不算大,因为仿生学所需要的设备并不多。室内最显眼的是一面玻璃,玻璃位于墙壁上,镶嵌进墙壁内部,大小占据整个墙面,厚度大约三十厘米左右。向玻璃板内部望去,可以看到一个远比实验室本身大得多的空间,空间像个盒子一样,内壁是单调的白色。
这个空间就是个盒子,是“观察室”。我们学习仿生学也就是从其他生物中学习,学习也就是观察。
今天我们会用到“观察室”,因此我们在教授的带领下来到观察室边。
“今天我们要做的是一个仿生学上的经典实验,主题是——同情心的研究。”
“同情心?”
知了因为初次听说的词汇歪过头。
“在古代人类的书籍中,可以推测出‘同情心’具有莫大的能量,或许可以解决现如今的能源不足问题,因此有企业向我们提出了课题。”
“原来如此,记载在记忆体内了。”
“下次课前不要忘记预习。”
教授淡淡的一句话让知了移开了视线。
同情心,我预习的时候调查过一些资料。根据对于文献的研究,同情心是一种超距作用,似乎是能够将情绪资料以同样的能量复制给一定范围内的其他人类。从这些固有属性来考虑,说不定其中蕴含有创造出能量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我们将要在教授的带领下开始研究如何借助‘同情心’制造出能源装置。
但是对于我们机器人来说存在一个研究上的难关。我们有许多种感情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逐渐退化,在我们还没有诞生出完整自我之前,名为“同情心”的感情就会消失。
“为此今天我们要做的是‘了解何为同情心’。”
这么说着,教授看向观察室,同时按下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
观察室内打开了两扇门。
从门中走出来的是,不,应该说是手脚并用爬着出来的生物是——
是两名人类的幼崽,我们的同类。
解决难题的一个被所有研究者认同的方式就是从还没有进入机械化进程的幼崽身上学习,也就是我们仿生学的工作。
他们好像还没到三岁,全身都是软软的肉和脆弱的生物组织的样子。
“在实验前你们可以先和实验对象接触接触,关于他们的资料我在文档里有写,不过因为知了没有预习等会儿还是再说一次。从观察室的后门可以进去......知了呢?”
“已经在里面了。”
我指向观察室的内部,在看到这些幼崽的瞬间她的速度可真是让人敬佩的快。
既然教授说了可以接触,于是我也跟着知了走进了观察室。
观察室内——
“哇,可爱可爱可爱。”
一名人类幼崽好像试着用手去接触知了,知了也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戳向幼崽的手心,在接触到了之后,人类幼崽握住了知了的手指。
知了发出强电磁信号。
“哇,前,前辈,你看他握住我的手了欸,小小的,又软软的。”
“是吗?”
我试着学知了的样子蹲下身,然后双手插进另一只幼崽的腋下,将他举起来。
幼崽一脸的迷茫。
该怎么说呢,抱幼崽的手感,就像是抱着贵重的电子设备一样,让人cpu功率上升。
“啊,真的,是软的。”
在我们机械化以前,肉体原来是这么柔软的啊。我不由得感慨了,可爱的话我感觉不到,或许是我的情感退化的比知了严重,机械化前,我们实在是太脆弱了,这样的肉体比粘土还要柔软,就像是六千多年前我们人类祖先烧制陶器的原料一般。
这时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以前的人类是夫妻两人亲自抚养幼崽的。”
“.......”
不知道为什么,知了直到刚才还发出的电磁信号突然消失了。
“知了?”
电磁信号的波动变得有些剧烈。
“......啊,啊,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夫妻相什么的,什么的!”
知了没有看向我,像是故意躲开我一样离开了观察室。
她最后好像还咕哝了一句,是我听错了吧。
在我到观察室外的时候,教授在和知了口头交流信息的样子。
“听说爱徒你向知了申请了usb直连啊?不行的哦这样的行为,你是专心理科的学生所以或许不知道,在古时候这可是有违伦理规定的。”
“为什么?”
“古时候的书里说女性身上有四个重要的设备,usb口就是其中之一啦。”
“我没听说过,四个重要设备分别是什么?”
“好像是古时候人类的笑话......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居然不懂啊喂。”
一点也不好笑,还有明明大家都不懂却写进了伦理规定没问题吗?
“好了既然古达同学也到了,那聊天也到此为止,开始实验吧。”
实验开始了——
教授先给我们介绍了两名参加实验的人类幼崽,他们都是从监护人那里通过按日计费的方式租借来的,是合法的。
“爱徒你来记录实验数据。”
我从教授的手上接过实验手册和水笔。
雄性幼崽名为“伽利略”,两岁,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身体完全是肉体。
雌性幼崽名为“加百列”,两岁半,同样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身体完全是肉体。
实验的内容是:
加百列将被保护在“铁制”“圆柱状有序排列”“半封闭”的收容装置中,伽利略用彼此隔开两米的另一个同样装置收容,令两人能够看到彼此,也能听见彼此的声音,主要是哭喊。
加百列收容装置的地面“间隔5秒”通过一次“不致命”的电流,控制电流开关的装置在伽利略的收容装置中,是一个“红色显眼”的按钮,但是这个按钮具有“时效性”,必须不停地按下按钮才能持续停止电流。听见加百列传来的“同情心信号”的伽利略会按下按钮,在这一过程中“同情心”就进行了一次传递。
“电流确实是‘不致命’的对吧,不过即便如此万一出现意外,是否有设计安全装置呢?”
“有,在伽利略收容装置的外侧,按下去之后实验就会终止,不过要是被伽利略不小心按到了就不好了,所以伽利略的收容装置‘铁制圆柱’同样通有电流,这也是一种保护,为了防止他试图挤进收容装置的‘圆柱’中受伤。”
实验流程的讲解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不过教授像是另外想起了什么,向我提问。
“爱徒你觉得,这个实验流程‘残忍’吗?”
“残忍?我的数据库中没有这种情绪的概念,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以前我有个学生在实验时这么对我说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了起来啊。算了,这个问题就不该问爱徒......知了你觉得呢?”
“问我?好好好,终于到了我施展手脚的时候呢!”
知了十分努力地运作cpu的样子。
她思考着,思考着低下了头,半分钟后她结束思考,把头抬了起来。
“不残忍啊,哪里残忍了?”
“我是理科的所以不太能理解残忍的概念,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说‘不残忍’的理由吗?”
“欸嘿嘿,前辈虽然在学习方面很厉害,但是情感领域完全不行呢,噗噗。”
“.......”
“好吧我就来解释下。首先,这几个孩子的人权问题,我们已经通过合法的手续租借了他们一天,我们可是付了钱的,所以不构成伤害人权的问题。其次,虽然是通了电,但是那是‘无害’的电流这点也同样是实验的前提保证的,也一点都不残忍不是吗?另外安全装置也很万全,可以说是很令人安心了啊。”
原来如此,知了的说明比起“残忍”这一虚无的概念更容易理解,我被说服了。
“教授,结论是‘不残忍’,我同意知了的看法。”
“嗯,这样一来就是投票全票通过,其实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我那个学生会说出‘残忍’这种话。偶发性的bug也是会有的吧。”
实验继续。
哐当,“观察室”内的机械臂将两名幼崽举起并放置进各自的收容装置中。
两人的表情是“迷茫”,表现相对平静。
伽利略和加百列的迷茫表情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吧,幼崽就像是系统重启之后的待机状态,我是如此理解的。
我身边的知了则看着即将进行实验的两名幼崽,两手捧着脸颊,嘴里不断说着“可爱~”。
“要通电了哦。”
“哦,哦,我来是吧,好,我要按下按钮咯......欸嘿嘿,在看着这边耶,可爱~”
“这面玻璃是单向透光的,所以从他们那里是看不见我们的。”
通电。
加百列突兀地跳了起来。
是电流导致的膝跳反射,他们两名实验对象都应该还不会走路才对,当然也不会跳跃。
加百列的表情最初是迷茫,然后迷茫消失,转而带上恐惧。
“要出现实验手册上第一项发生‘同情信号’的情绪了,注意记录。”
我听见教授的提醒,更专心于观察。
第二次通电。
加百列的恐惧表情更强烈了,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她在渐渐地了解现状。
“快看伽利略的表情。”
我在教授的引导下看向伽利略,他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加百列看。
——恐惧。
在伽利略的脸上也出现了恐惧,情绪发生了传递现象。
我奋笔疾书,仔细地记录每一个他们举动的细节,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实验现场,在以后能作为工作的履历写进简历里。
加百列的眼眶湿润了,分泌出眼泪,泪珠约为绿豆大小,并开始哭泣。
伽利略越发焦急,开始在收容装置内向着加百列移动,可以看见眼眶的湿润。
“下一个阶段就要开始了。”
伽利略快要爬到收容的“铁制圆柱”边缘。
刺啦。
他突然缩回了手,是缩手反射。
教授向我说明。
“收容装置的电流设置的比较大,但是也还是在安全范围内,这是让伽利略的身体记住不能出去的范围。”
“呜......呜哇——”
加百列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开始撞击收容装置的“铁制圆柱”。
“幸好有收容装置的保护呢。”
知了也点头表示赞同。
“可爱~”
“接下来要注意伽利略的举动。”
于是我把注意力移向伽利略。
他先是沿着收容装置边缘移动了一圈,然后终于发现了“停止按钮”,按下就能停止一次加百列收容装置的电流。
“看啊,他在逐渐认知自己所处的情况,我们人类从这么小开始就产生了如此强大的智能。”
他按下了按钮,加百列本来会因为下一次电流的恐惧而发出的信号停止了,但是又过了5秒,电流如约而至。
哭喊,也就是“同情心申请信号”促使伽利略再次按下按钮。
“实验成功了,伽利略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按钮的用途,同情心传递过去了。”
我听得出教授话语中的喜悦。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阶段了,看同情心能否回流并增幅。”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观察室内发生的一切。好期待,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期待,啊,对了,这是因为我正在目睹着科学的进化的缘故吧。
伽利略不停地每隔5秒按下按钮。
然后——
5秒——
5秒——
加百列逐渐停止了哭喊。
但是有一次伽利略按慢了。
“呜......呜哇!!!”
电流流过的瞬间,加百列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大的哭喊声。
宛如将嗓子里所有水分都挤出来,将肺部全部的空气揉成一团一般,全力地哭泣,叫喊,尖锐的声音甚至穿透了30厘米厚的“观察室”的玻璃。
这就是,同情心的回流增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还完全不懂,不过确实从加百列发出的“同情心申请信号”变得远比之前强烈了。
啊。
我突然发现了。
“教授......这是个循环啊。”
加百列申请同情,伽利略接收同情并产生同样的恐惧,这股恐惧促使他按按钮,但是他总会累,累了就会失误,他的失误会导致加百列在未知的情况下感受到更强烈的恐惧,这又会使得伽利略恐惧“失误”,于是同情心的循环在一次次循环中变得越发强烈。
“bingo,实验成功了。”
“教授你快看。”
知了的呼唤使得我和教授都回过头去看向观察室内。
——伽利略停止按按钮了。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现象,实验手册里不是写了吗?哦对了,你没预习......我才不会解释,自己查资料去。”
知了不明白,但是我看出来了。
虽然伽利略停止了按钮,但是两人的表情都是“恐惧”到了极限。根据生物学理论,当恐惧达到极限的时候,生物就会停止思考。
数分钟后,虽然加百列还在哭泣,但是伽利略的表情已经逐渐缓和了。
我在脑海里搜索合理的解释。
找到了。
这是“耐药性”吧,当请求的“同情心申请”超过定值,就会产生的不发出更加强烈的信号就不会受理的现象。
这在将来应用于能源领域的时候会是一个必须克服的技术难关啊。
也就是说,实验完全按照实验手册的记载进行了。
我打算关上实验手册,不过实验的预定结束时间大约还有十分钟。
就在这时——
实验手册上没有记载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现象令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
伽利略没有按按钮,而是用手抓住了栏杆,栏杆上还通着电流,他在电流的作用下,大声地哭喊,哭喊声甚至压倒了加百列。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惊呼没有得到回复。
“不知道,反正实验已经结束了,提前下课吧,下课。”
知了的反应平淡无奇。
“有趣的现象呢,记录下来,爱徒。”
教授则是饶有兴致地挠着下巴。
伽利略紧紧抓着栏杆。
伦理检查,错误。我的大脑向我发出了警报。
他不痛吗?
构造同样状况模拟......error,思考停止。
痛,肯定痛的要死,因为那可是比加百列地板上的电流要强得多,是为了不让实验体逃离而设置的障碍。同,痛得要死但是他却如同抓住什么比起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一样牢牢地不放手。
那他为什么不放手?
构造同样状况模拟......error,思考停止。
伽利略的哭声就像是具有极强穿透力的emp一般,令我的听觉装置产生蜂鸣。
他为什么,发出这样的哭泣?
教授同样看着这一幕。
“这不是同情心呢,加百列的表情逐渐缓和了,我还是第一次观测到这种现象。”
我也发现了,伽利略的哭喊应该是“同情心申请信号”才对,但是加百列的表情,却逐渐地缓和了,变得迷茫,就像实验开始前的状态一样。
为什么呢,我的胸口感受到了“未知的情绪”。
很难受,就像是液压管道堵塞了一样,但是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没有报告任何错误。
——“残忍”
不知道为什么,在实验开始前教授提到的这个词语再次进入了我的脑海,并引起头痛。
思考停止,Error。
“快看,伽利略他竟然——”
使教授发出惊呼的是,伽利略站了起来,没错他站起来了。
“他竟然站起来了!明明他才两岁,应该还不会走路才对!快检查机械化状态......果然还没有机械化,但是为什么?”
我在看到伽利略站起来的样子的时候,突然仿佛产生了错觉,显示器一阵摇晃之后。
“观测到伽利略物理属性变动,请问这是我个人的异常吗?”
“观测数值没有变化,判断为爱徒你观测装置的异常。”
自我检测,无异常,end。
但是,为什么我仿佛看到伽利略“变得高大”的样子呢。
“调用行为模式分析系统,什么,其他教师在用,不管,从系里面强行征用过来。”
翻译伽利略的行为模式之后,教授因为未知的结果而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
而我看了那句通过分析行为模式翻译出来的词句。
——“我不做的话。”
伽利略紧紧抓着通电的栏杆站着,明明他还只有两岁,但是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然后丝毫不放开手,不向痛苦屈服,做出了超越实验手册的举动,然后他的行为模式被翻译为“我不做的话”。
猛然间,就像是铁锤敲开了我的大脑一般。
思考,
一种新的思维模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思考,
构造同样状况模拟......不,不!
不对,重新书写命令语句,
应该是——假如我是他的话。
假如身处在那收容装置“铁笼”中的是我的话,而我要是不按下按钮,被关在另一个铁笼中的知了就会感到痛苦的话。
Cpu超载。
痛苦席卷我的全身,神经传导回路报告异常。
电源输出不稳定。
多处发生故障。
啊,假如那是我的话,我发现栏杆通电,无法从我这里打开,我无法拯救知了。
那会让我痛苦。
但是,还有方法——
因为在铁笼的旁边有着“紧急停止按钮”。虽然我按不到,因为我的铁笼是通电的,我无法穿过去,只有让对方来按按钮。
同时我也明白了伽利略的行为模式所分析出的词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对方感到痛苦
“如果我不救的话”
——还
——有
——谁
——能
——救
——她!
假如我说不出话,因为我才两岁,但是,还有方法——
啊,我明白了。
想要让对方注意到的话,能穿搭过去的就只有“哭喊”。
所以伽利略才大声的哭喊,他并不是因为通电栏杆造成的痛觉而哭喊,他是为了“传递”而哭喊。
假如对方还沉浸在恐惧之中的话,还有方法——
那就抓住栏杆,即便是通电的栏杆让我痛苦,即便要大声哭泣,也要将“我想救你”“虽然恐惧但请冷静下来”的信息传递过去。
假如我是伽利略,被那样的电流持续伤害的话,我仅仅是假设就觉得感到两腿发抖。身为大人的我都难以克服的“恐惧”,伽利略可只是个两岁大的孩子啊!
有一种情绪仿佛是从身体内部的深处浮现出来。
“......加油。”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呢喃。
加油。
伽利略不停地哭喊,同时紧紧抓住通电的栏杆,加百列的表情还是迷惘,同时每5秒一次的电流使得她因为恐惧动弹不得。
加油。
千万,千万请理解到啊,伽利略向你传递的“勇气”。
这时,加百列动了。
她爬了起来,虽然栏杆比起她的体型稍小,强行挤过去的话胸腔会被挤压而疼痛,但是她挤过去了。
也就是说加百列完全理解了伽利略的意思。
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加百列按下了按钮。
成功了!
成功了!
成功了!
恐惧是会传递的,通过哭喊,痛苦也是会传递的,通过哭喊。
然后最后出现的,宛如黑夜中的明月一般,传递的“勇气”,他们克服恐惧和痛苦完成了“勇气”的传递!
实验结束后的很长时间。
“......”
我急促地呼吸,cpu持续过热。
就像是,救人的是我一样。
然后,我转向教授。
“教授,你看到了吗?”
“嗯嗯,看到了,实验被迫终止了呢,真是可惜的结果。”
可惜?他在说什么?
“教授你没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
果然,他没有感受到,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你没有看到吗,那个孩子的身上所展现出的,仿佛闪耀的黄金一般的灵魂。”
“.......你累了吧,爱徒。”
结果,我下课回到寝室并且明白了,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其他人都不可能理解。
那就是同情心吗?
不,大概不能这么简单地概括。
在那以后过了很久,我持续做了许多研究,然后我明白了。
同情心不只是同情心而已。
Sympathy(同情心)同时还存在着empathy(同感)
和他人感同身受,即是“同感”。
然后,因此想要拯救他人,鼓起勇气,做出行动,即是“同情心”。
当年伽利略向我展现出的就是完整的同情心。
教授在课程的最后对我这么说。
“我们人类在生长的过程中就会渐渐无法理解很多情绪,这点实在是可惜呢,所以仿生学才有存在的必要,从孩子们的身上,我们才能研究自己失去的情绪,并从中学习。”
不,不对吧。
我现在想要反驳这句话。
同情心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情绪啊,我们也是从孩提时代一年一年成长起来的,为什么我们的脑袋就变成了机械制品呢?同情心不该是从我们的孩子身上“学习”,而应该是我们自己“珍惜”保留下来的宝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