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羿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瘫在卧室的小床上，一动不动，也就胸膛还在略微起伏。
先是被学校开除，现在又被反动组织盯上……顺风顺水了十七年的人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一团乱麻。
何羿也想理一理自己的现状，但他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那种有力没地使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
何羿急需一个契机来打破眼前的困境。
恢复学生身份的契机是先前孙昌提过的测试。但测试的具体内容孙昌还没有告诉自己，何羿也就没去多想。
然后是被反对组织盯上这件事，何羿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也明白是自己当初出手帮助了那个异能少女引发了现在的这一切。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何羿收获了那群人口中的最强异能。
难道这异能就是改变现状的契机?
何羿操控着红笔在空中转了两圈，实在没觉得这个“控红”的能力有多强。虽然用红墨凝成的长刀威力很不错，但何羿也不可能只凭这个能力去对抗那么一群人。好歹自己也算是头脑派，动武这种事实在不适合自己。
更何况，既然那个少女可以赋予自己异能，那么她也能够赋予别人异能。
如果并非自己独有，那么拥有异能这一点也就算不上是什么优势了。
何羿当前唯一的对策，就是老老实实躲在家里，免得被他们找到了。
何羿也知道反动组织并无恶意，他们找自己不过是为了拉自己入伙而已。可是何羿不可能加入反动组织——那可是死罪啊。
一旦加入了，就算什么都没做，这辈子都算毁了。
自毁长城的事情，何羿做不出来。
何羿坐在房间里沉默不语，唯有红水笔悄无声息地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旋转着……
————————————————
三天后的下午。
孙昌来到何羿家门口，正准备敲门，何羿却是先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何羿的声音嘶哑干涩。
“哇，兄弟你这几天过的不好吧。”孙昌诧异地看着何羿充血的双眼，“眼都红了。”
“没事。”何羿揉了揉脸，“你查的怎么样了。”
“搞定了。”孙昌咧嘴一笑，“我到你房间说。”
结果才走进何羿的房间，孙昌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床上、桌上、地板上、墙壁上、书本上……几乎每一处都被泼上了红色墨水，所见之处一片鲜红。
“你搞什么鬼?!”孙昌吓得愣是没敢踏进何羿房间一步，“疯了?”
何羿也没好意思告诉孙昌是自己练习能力到失控才弄成这样的。而且看孙昌的样子应该也对所谓的异能并不了解，何羿也没打算告诉他太多。
“说正事吧。”何羿也就直问道，“我怎么才能参加这个测试?”
“网上报名。”孙昌看何羿还能正常讲话，也就稍稍放下心来，“你家有电脑么?”
“我爸屋里有。”
两人随即走入何羿父亲的房间。
孙昌先是用电脑登入了科研城外网，点开随便一个门户网站，然后再从中登入科研城的内网，最后孙昌在输入了一连串地址后，一个完全黑色的页面出现屏幕上。
页面上只有两个输入栏和一个写有“确认”的按钮。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就这样?”何羿看着黑页上的输入栏，眉头微皱，“填什么进去?”
“你的学号和密码。”孙昌说，“你填了就算是报名。”
“……”
虽然很可疑，何羿最后还是照着孙昌说的做了。
只是在最后点确认时，何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坑我吧?”何羿盯着孙昌。
“我坑你有什么好处咧?我又跟你没仇。”孙昌也懒得多解释，“反正你现在这样就算报名成功了，估计很快就有人带你去参加测试了。”
“等等啊……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何羿指着黑页，“这个页面上好歹也写个报名之类的话啊，怎么什么都没写?”
“唉，你想想：要是通过测试了，你就能过抹消你的作弊记录重回学校。这种明显违反法律的事情，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放在明面上?也就是所谓的暗箱操作了，所以只能用这个毫无标识的页面来报名参加测试。这么说你该懂了。”
“明白了明白了。”何羿点点头，“搞半天，原来这个测试是违法的啊。你小子拉我做违法的事，还敢说没搞我?”
“只是明面上违法，实际上并不违法。”孙昌简直要抓狂，“这个测试其实是政府的‘问题人才回收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你就放心吧。”
“问题人才回收计划。”何羿细细回味这个词，“这可真有意思。通过测试我就算是人才，就可以被回收了吧?”
“谢天谢地你终于懂了。”孙昌擦了擦额头的汗，“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再找我。”
孙昌说完就要走，一柄红墨刀却是无声无息悬在了他脖子底下。
“别急着走啊，年级第二的孙昌这么帮我，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何羿皮笑肉不笑，“柳明的黑钱拿的开心不?”
孙昌的注意力却是没有放在何羿的话上，而是锁定在了眼前的液体长刀上。
“真是不可思议……”孙昌用手点了点长刀，明明是由红墨水组成的虚物，摸上去却有坚硬与锋利的触感，“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回答我的问题!”何羿厉声大喝。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满意不?”孙昌一脸不在意，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慌乱，“你是我亲自挑选的人，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会失望。不过你既然都摊开来说了，想必应该很希望我来问你是这么看出来的吧。那我也如你所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以前不是卖试卷给我嘛。既然你能搞到试卷卖给我，那肯定也能搞到试卷自己用。如此一来，你自己的成绩肯定也不差。”何羿冷冷说道，“所以我就拜托周原去查了一下，结果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年纪第二。我还以为你会低调点。”
“哦，从我第一次卖你试卷你就怀疑我了?”
“还称不上怀疑，只是好奇。毕竟试卷这种东西也不是能轻松搞到的。不过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样卷应该都是柳明给你的吧。”何羿说，“看样子你替他做事很久了，这次搞我也只是顺带的吧。”
孙昌听后却是扶额摇头。
“刚想夸你，结果还是高估了你。你自己用脑子想想，那柳明也就是个官二代，怎么可能有这等能耐?”孙昌一脸不屑。
“那可不好说。”何羿依旧坚持。
“不过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孙昌也懒得跟何羿兜圈子了，“其实我就是‘问题人才回收计划’在学校内的负责人。”
“哈?”何羿一脸蒙逼，“把我变成问题人才再把我捞回去?是你有病还是政府有病?”
“唔……”孙昌也意识到这么编不妥，所以想了一个更好的说辞，“我，是负责挖掘出……潜在的问题人才，诱发他们犯错，然后再把他们回收。”
“意义呢?”何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孙昌。
“意义……意义就是让他们洗心革面，吸取教训啊!”孙昌说的连自己都信了。
“那样卷怎么解释?”何羿皱眉，“政府会给你泄题让你来套人?”
“样卷是我自己出的。”孙昌淡然地说，“考到年级第二也是凭我自己的本事。我可是很强的啊，何羿。在考试方面，我比你要强太多了。”
“我去……原来你这么猛。”何羿咽了咽口水，“敢情你以前都是装的啊。”
“也不算装的。”孙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只擅长考试这一类死记硬背，也就是对对已知的知识活学活用。科研这类探索未知的工作其实并不适合我……所以这么跟你讲吧，就算最后我以全校第二的成绩毕业了，我在仕途上也混不了多久。其实我还蛮羡慕你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羿无语。
“我其实算是提前毕业，也提前就业了。”孙昌拍拍你的肩，“所以等你回学校参加毕业考的时候，你就少了我这么一个劲敌了。庆幸吧。”
“那就业是什么鬼?”何羿问。
“就是那个‘问题人才回收计划’的负责人啊。算是给政府当特工了吧。”孙昌点点头，“我觉得我还蛮适合这个的。你看，我连你都骗过去了。”
“是啊，连我都骗过去了。”何羿叹气，“所以我被学校开除其实跟柳明无关，都是你搞的鬼?”
“是。”孙昌回答地底气十足，毫无羞愧之情，“要是你能经受住诱惑，我也搞不了你，不是吗?”
“……”何羿只觉得自己彻底输了，“行，我认了。虽然还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但你这么能演，我看是从你这问不出什么了。我最后问你一句……”
何羿用能力制造的红墨水长刀逼近了孙昌几分。
“你能保证，我参加了这个所谓的测试后，真的能回归学校吗?”
“我保证。”孙昌声音很稳，“我之前也说过了，我跟你没仇。”
“好，你滚吧。”何羿指了指门口，“要是再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抱歉啦。”孙昌真诚地给何羿鞠了一躬，“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快滚!”何羿已然咆哮。
“你会很有优势的。”孙昌又看了一眼何羿的长刀，这才从容地走出何羿家门。
等孙昌消失在何羿的视野中，何羿仿佛被击垮一般，只有倚着墙才能站住脚跟。
完全……被耍了。
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内心，连长刀也溃散成一摊红墨，洋洋洒洒，落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