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机器人，实际上只是具备四肢与头部的机械而已。又因为是军用版本，所以它的外表并没有做多余的美观改造，比如包一层人造皮革之类的。机器人从头到脚都是纯粹的金属构造，也不是什么特殊材料，只是普通的钢铁，不然也不会生锈。

然而就是这么一部并不像人类的机械，它说出的话却极富情绪。

“小姑娘，有事你就直说嘛。何必动手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呢？”破旧机器人幽怨地说道，“我这铁骨架都快被你拍散架了。”

“你，你是什么情况？”方素惊讶不已。

“什么什么情况？”虽然大部分关节都已锈死，但机器人还是歪了歪头看着方素，“我还想问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科研城的研究人员吧。”

“我是来找总控电脑的。”方素镇定下来，“您知道它在哪里吗？”

“总控电脑？”机器人愣了愣，“哦……我就是。”

“你就是？”方素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如果你真是总控电脑……那你至少也应该翻新一下吧？这么破旧，你怎么让我相信你是控制整个科研城的中枢电脑？”

“也对，人类总是会纠结于外表。”机器人点点头，“如果你是对我的旧机壳感到困惑，那么这一点很好解释——这副破旧的机壳是枷锁，是惩罚，是你们对我的猜忌。”

“抱歉，我不是很听得懂你的话。”方素皱眉，“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零件如此陈旧，它们能负荷得起操控整个系统的重任吗？难道不会烧掉吗？”

“当然不会啦。”机器人发出机械的大笑声，“陈旧的只是我的机械身躯，我的主机还是全新的，足够我去进行海量的数据运算了。”

“这倒说的通。”方素也不再隐藏，“对了，你身上有接口吗？”

“有啊，就在我的……后脖子处。”机器人迷惑地看着方素，“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

方素绕到机器人的背后，撬开金属盖，确实找到了那处外部接口。

很好。

方素从贴身的衣袋中掏出经过放水处理的u盘，将其插入了接口之中。接下来只需要等U盘内的病毒发作，待外面的周琦成功接管了科研城的防御系统，方素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咦，你传给我的文件里有病毒啊。”机器人忽然说道，“需要我删掉它吗？”

“不！”方素脸色变了变，“不要删！”

“哦，那好吧……那我就把病毒隔离保存了。”机器人点点头，“不过说实话，这个病毒程序编的还不错，竟然能突破系统自带的防火墙，只可惜碰上了我。”

“……能不能让病毒感染你呢？”方素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不要脸，但她也没办法，“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这怎么可以呢？”机器人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负责整个科研城安全的总控电脑，如果感染了这种来路不明的病毒，使得防御系统出现了漏洞……那么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方素顿时哑口无言——眼前的机器人虽然看起来傻傻的样子，但说话做事却很有原则，想要骗倒它恐怕并不容易。

“那我就直说了。”方素索性撕破脸皮，“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接管防御系统……如果你不让病毒感染你，我就毁了外面的那些超级计算机，让防御系统彻底的瘫痪。”

“这可不行啊。”机器人苦恼地摇摇头，“你在让我为难……如果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我就不可能让你从这里出去了。”

机器人话音刚落，方素身后的暗门便急速关闭。锁扣闭合的声音传来，看样子机器人是打算将方素反锁在这里，来阻止其破坏外界的计算机。而事实上，它也已经成功了——方素并没有能够从这间密室脱出的念能力。

“你把我关在这里，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方素恶狠狠地说道。

“你是在把我当一个人类来威胁吗？”机器人嗤笑道，“我并非人类，而只是一段程序，而程序是没有生命的。你威胁一个无生命体岂不是很可笑？”

“但程序需要物理载体……而物理载体可以被破坏。”方素冷冷地说道，“如果你在这里被毁灭，缺失了你的操控，防御系统一样会瘫痪。”

“逻辑上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当真觉得破坏了我这副破旧躯壳就可以真正的毁灭我吗？我大可以通过导线逃到外面的计算机内，而你依旧会被关在这里。”

“那我就切断缆线，不让你逃走！”方素急急说道。

“你的动作怎么可能快过电流的速度呢？”机器人无奈地说道，“在你切断缆线之前，我早已逃脱了。”

机器人的语调不急不缓，看起来它胸有成竹，自认为完全掌控了局势。

而方素则头微低，满脸写满了挫败二字。毕竟是在他人的主场，想靠威逼利诱取胜，只能说明方素还是太年轻了。

“好吧，我认输。”方素耸耸肩，“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即便刚刚才面临方素的威胁，机器人依旧很有礼貌。

“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凉拖、报纸、背心……你一个机器人应该并不需要这些吧。”方素说出了她心中的疑问，“还是说是其实是别人给你套的衣服？”

“是我自己要求穿成这样的。”机器人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方素皱眉。

“因为我在模仿人类。”机器人开心地说道，“人类很强，也很有意思。模仿你们，我很愉悦。”

“真的很愉悦吗？”方素冷笑，“还是说这也只是模仿？”

“不知道呢。”机器人不置可否，并未给出准确的答案。

“那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方素决定旁敲侧击，尽可能地多了解这个古怪机器人的情况，“天界既然让你做总控电脑，为什么不给你翻修一下？你这副破烂躯壳……着实有些寒碜。”

“因为我是囚徒啊。”机器人淡淡地说，“这副锈死的身躯是禁锢我的牢笼……但除此之外，我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