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听到“蔡京”两个字,吃了一惊,惊讶武松居然敢直呼蔡京大名。
要知道,此时的蔡京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天之下,敢于直呼其名的人,其实并不多。何况武松是官场中人,刚从蔡京府上出来,却显然并非对蔡京唯唯诺诺趋炎附势之人。
不过,此时也不是他深究此事的时候,回答武松道:“我本来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县里押司,要见公相大人,于制不合,千难万难。无奈我来京多日,盘缠即将用尽,到各部堂司衙去举报,有的连门都不能入,有的只是换来当堂驳斥,大人们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说,更有的竟然要把我逮捕入狱,说我谎报反情,亏得我在部衙之中,也还有几个熟人,提前给我报信,使我能够避免被抓。”
说到这里,宋江的脸上,满是无奈、愤懑、忧虑之情,接道:“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看看能否直接禀报给公相大人了。公相乃是一国之相,只要他重视,梁山反贼就定然会被剿灭!”
听到这里,武松大致明白宋江此次来汴梁的目的。虽然很感意外,但作为穿越者,心想这或许是由于自己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历史发生偏差改变,这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重要的是,宋江举报梁山泊造反,认为朝廷应该及时镇压,这一点武松其实是认同的。
作为穿越者,武松已经切身体会到,此时大宋吏治的**、朝政的紊乱。但他更知道,这时大宋面临的更大祸患,乃是北方的金国。一旦金国入侵,生灵涂炭,那将是一场人间浩劫。
在这种情况下,武松并不认可梁山、以及后来的方腊等造反起事的行为。
一来,从穿越前书中的记载来看,这些造反都没有成功,反而导致社会动荡,消耗了宋朝的国力,导致宋朝统治者更加不得不把注意力国内,忽视外敌入侵的危机,形同是“攘外必先安内”政策的古代版,最终受苦受难的除了宋徽宗等北宋皇室中的一些人,更有千千万万的大宋百姓。
二来,武松也依稀记得穿越前的书中所写,梁山的造反者当中,不乏滥杀无辜、卑劣无耻的做法,有的同样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灾祸,远非明面上的“替天行道”那么光鲜。因此,他也是不赞成的。
虽然,如果历史发生改变,宋江没有再上梁山,梁山始终处于那个白衣秀才王伦,或者后来的晁盖领导之下,未必还会有后来那么大的声势。但也正因为如此,王伦和晁盖都不具备宋江那样高远的政治目标,而是纯粹的造反土匪,所以给社会、给百姓带来的祸害可能更大。
诚然,宋朝此时太过腐朽**,但是,作为一个从改革开放年代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武松以那个年代的经历,还是抱着一种更为良好的愿望,那就是:希望国家内部自我革新的希望还没有完全丧失。
毕竟,宋朝这几代皇帝,一直都在思考变法改革。表面上看,有的皇帝要变法,有的皇帝反对变法,但反对变法的皇帝把制度做法再改回去,其实还是在变法。总而言之,都在寻求国家更好的治理之道,而且不乏王安石、司马光这样的治世能臣,说明纵然在国家高层,希望也未完全丧失。
哪怕是现在的皇帝宋徽宗,虽然玩物丧志,贪图享乐,昏庸无能,但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不想作为。只不过,他的弱点,被蔡京、高俅、童贯等奸臣利用了而已。
无论如何,北方的金国,才是大宋百姓的最大威胁。就像近代,日寇才是最凶残的敌人一样。
所以,武松没有太多犹豫,对宋江道:“原来宋押司是为此事而来。既然如此,且随我来!”
他带着宋江,重新走回蔡府的大门,提出要再见蔡京。
蔡府的守门奴见是武松,自然不敢再玩权怠慢,只好进去报告。
蔡京听说武松去而复返,要带一个来自山东路郓城县的小小押司拜见自己,也感到意外而好奇,自然答应接见。
再次见到蔡京,武松就让宋江把梁山泊造反的情况,再向蔡京禀告了一番。
蔡京须发皆白。在听宋江禀告时,白眉微垂,始终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似在养神,甚至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待宋江禀告完毕,他才突然睁开眼睛,立即精光四射,不怒而威,淡淡地对宋江道:“我看你虽然是个小小押司,但口齿清楚,颇有心计。你可知道,越过州县上司,直接向上谎报反情,甚至来到了老夫面前,这可是重罪?”
宋江忙磕头道:“公相大人明察,宋江禀告,句句是实,完全是为朝廷和百姓所想,不敢有半点欺瞒。若有虚言,甘愿受罚!”
蔡京不理宋江,对武松道:“武副总指挥使,人是你带来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武松道:“禀公相,谅宋江不敢胡乱报告反情。若宋江所言属实,朝廷确宜责成州县,迅速扑灭梁山泊反情,防患未然,勿使坐大!”
蔡京面无表情,仍然正眼也不瞧宋江,冷冷道:“宋江,你既是县衙押司,想必熟悉吏事。你既然来了汴京,暂时就不忙回去,先去开封府协助做些事情罢!”
宋江此时本也不敢立即就回县里。既然能暂时到开封府安身,自然也是好事。当下连忙谢恩遵从。
蔡京没有对梁山泊造反的事明确表态,送客之意已经明显,武松和宋江只好辞别出来。
出得蔡府,宋江再三向武松表示感谢。武松本来想借此机会请宋江一聚,以了解更多关于宋江本人和梁山泊的情况,这时,却见高俅的亲兵前来,说是高俅要武松立即回新禁军大营。
武松受高俅之命,前来蔡府请罪,高俅自然想立即知道情况如何。
武松只好暂时与宋江分别,前来新禁军营,向高俅禀报情况。由于高衙内也在蔡府,有些情况高俅必定能够从高衙内那里获知,因此,武松也没有隐瞒。高俅听了,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