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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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知夏沐几日下来, 已被尹玄之事弄得心烦意乱, 此时为他出谋划策,正好可以解他燃眉之急,于是道:“既然皇上也以为, 不好贸然出兵,臣妾倒以为, 招降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夏沐沉吟起来,转而目中又有了怒气, 我瞧他眉眼间的反应, 想着这法子,多半他已经试过,大约并不凑效。

我忙又道:“然而招降只是其一, 最要紧的, 皇上应当让世人知晓,对荣王跟其旧部宽则以待, 不计前嫌。”

夏沐生了些兴趣:“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将切好的果子, 拿牙签子戳了递给他,缓缓道:“皇上忘了?尹玄只是荣王私生,正统的荣王后人,其实是另有其人的。”

夏沐微微扬起眉毛:“你是说尹祁?”

我点头:“荣王那些旧部,大约也是想借尹玄荣王后人的名号, 行祸国之举,其实一个个都巴不得做开国功臣呢。”我敛容正色:“那么臣妾以为,皇上何妨赏尹祁这个荣王的正统嫡子一个恩典, 让他承袭了其父爵位,也好让世人瞧清楚,皇上有心于荣王一脉,更视兄弟骨肉如亲生,从来不吝恩泽。到那时,尹玄如何还能以荣王后人自诩?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罢了。真正的荣王已然有主,那一众旧部,若还敢滋饶生事,就是窃国祸民的乱臣贼子,且不提我大夏祖宗律法,只说道义,就必定世所难容!”

我的语气并不重,然而字字如铢,掷地有声。

夏沐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默默听完,先是轻笑,继而越笑越响,直至目中尽数染上了清亮的笑意。

他望着我,眼中有复杂却也真挚的情感。

他深深望着我道:“清清一人,足抵满朝百十腐朽。”

我摇头,迎着他的视线,越发肯切了神色道:“皇上请容臣妾再妄语一句。”

夏沐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

我道:“臣妾斗胆问一句,臣妾区区妇人,都想得到的伎俩,何以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想到呢?”夏沐迅速收敛了笑意点一点头,示意我说下去。“其实道理很简单,也正是皇上先前所忧虑的。朝堂无有用之人,长此以往,于祖宗基业、社稷福祉,都将是大患。”

夏沐眉心一阵耸动。

我忙惶恐了神色跪下,口中道:“臣妾死罪。身处后宫却妄议朝堂中事,实在有违祖宗法度,臣妾任凭皇上责罚。”

夏沐拉我起来,幽深了目色道:“你我是夫妻,怎么妻子对丈夫坦诚相告,也有罪了?你说得极对,朕不怪你。”

我忙剖白:“是。臣妾忝居中宫,不忍见皇上日日忧思,只愿皇上安坐朝堂,天下海晏河清,社稷福祉万代传,是臣妾的一点小心思,也是臣妾犯死以谏的缘故。只要皇上事事顺心,臣妾比什么都安心。”

夏沐无比感动,握住我的双手吻一吻我的指尖:“清清,朕要谢谢你。过去是朕委屈了你,然而你能不计前事,这样为朕着想,朕真是高兴。”

我微窘着嗔道:“皇上这样说,当真是生分了。皇上方才也说了,臣妾与皇上夫妻,既是夫妻,臣妾为妻,为夫君计长远,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么?”

夏沐情切,深深看住我道:“确实如此,朕与你夫妻同心,本不必计较太多。”

我亦真诚了神色望他片刻,后又问:“皇上可曾想过选用一批有能之人?”

夏沐道:“人才不易得,朝中那帮平庸之辈,无事时倒也个个口若悬河,真到了要紧关口,要他们为朕出谋划策,就只会缩着脑袋支吾,委实无用。”

我状似无意道:“宰相统御百官,有选才择贤以备皇上裁选之责,皇上不妨听听冯相的意见。”

夏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忍了忍还是说:“此事若交由他办,首选之人必然又是他冯氏幕僚!朕的好宰相,哪里真是在用心为朕的江山计,于他自然是朋党最重!”

这话说得太明白了。

我只作不觉,又殷切劝他:“冯相为相,又为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事事急皇上所急,忧皇上所忧。”

夏沐一脸的嗤之以鼻:“他也配称是朕的国丈?”缓一缓又道:“选贤一事,朕还要细细斟酌,交由可靠之人去办。”

我忙又劝:“冯相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皇上别太苛责他了。又或者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年岁大了,免不了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不是吗?”

夏沐不吭声,似乎不以为意。

我略一思索,又道:“其实皇上既然决心选拔人才,交由谁去办,大约都不是最妥帖的,何不亲自主持呢?”

夏沐道:“朕要举办殿试,也不是难事。只是人才贵在有实干之能,只会纸上谈兵的,朝堂上俯首可得,平日那些测选的试题,顶多就只能选来些纸上老虎,不足为用。”

我望着他笑:“皇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现放着一个最好的试题呢。”

夏沐奇道:“是什么?”

我道:“不就是尹玄这个案子么?皇上以为臣妾提的法子可行,未必就没有更好的,又或者,有跟臣妾志同道合之人呢?”

夏沐连连拍额:“正是了,朕竟忘了这宗,皇后提醒的是。”

我不急着承他的情,继续说:“最要紧的是,殿选所得人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选臣选贤,当是要紧,然而更要紧的,也要以忠义为先,皇上以为是不是这个理呢?”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朝中如今已然是分门立派之势。

冯光培数年经营,是盘根错节的关系,文臣多仰仗他升迁,必定对他唯命是从,武将又以杨德忠这个右都督马首是瞻。

原本他二人互为制肘,是夏沐乐见的。

然而如今杨卉有皇长子,冯若兰无子却有失宠之兆,任人怎么看,都是冯光培落于下风。

这节骨眼上,偏偏撞上尹玄这事,冯光培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个钳制夏沐的机会?

其实君臣之道,从来如此,为君者有一千种法子驭下,底下人就有一万种法子应对,彼此博弈,找着一个平衡点才是终结。

所以这一回,也未必就是文臣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更多的可能还是,冯光培不想见夏沐这样冷落冯氏,变着法子要挟他呢。

左右有太后依附,又有藩王的难题在,为社稷安稳计,夏沐总不会真动他。

而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乘尹玄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起用一派新人,于夏沐未必不是好事,于我更是攸关日后生死成败的关键,自然要把握住,也得把握好。

思索间,我带了朦胧的忧思神色望着夏沐,所有的隐忧都凝在脸上,夜带在话里话外。

夏沐果然被触动了,脸上几个神情转换过去,最后尽数抿成嘴角一抹冷冽深邃的弧度。

他紧一紧握着我指尖的双手,目色坚定:“你虑的是。从前的例子不可再有,朕实在应该早做盘算。”大约见我神色担忧,又宽慰我道:“别怕,他们在动什么心思,朕总还看得清,不会有事。”

我宽慰了神情点点头,夏沐一脸感怀地搂我进怀里,轻抚我背心半晌后道:“你这样为朕计深远,朕真不晓得怎样谢你才好。”

他这语气是极肯切的,我嗔道:“皇上不曾听过一句话么?”

夏沐奇道:“什么?”

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怎么臣妾贵为中宫,连个匹夫都不如么?”

夏沐撑不住朗笑:“你啊,真真是得理不饶人了。罢,朕说不过你。饿不饿?朕让传膳好不好?”

我这才想起来该是晚膳的时候了,于是笑着点一点头。

***

夏沐一向说一不二,隔日早朝时就下了旨,因着尹玄在边地滋饶边民一事悬而难解,决计破格在全国遴选贤才,以解难题。

此番下的是规格最高的御批旨意,并不经过地方,而是直接由京师派千机营带着圣意,在各州郡府县乃至地方上,贴黄榜宣旨以告世人。

这决断下得又快又干脆,别说冯光培,连太后也是隔日宣旨后才收到的消息,一时间引后宫前堂喧腾,独我一人安坐。

因着近日过来静德宫请安的人越来越多,我索性称头痛谢绝了六宫众人的问安。

所以贤妃进殿来后,见我正伏在画架上勾勒,就忍不住笑了:“如今前朝后宫都传得沸沸扬扬了,独你还这样清闲。”

我笑,也不刻意招待她,只随她的意想如何便如何,手下运笔不停,口中道:“皇上要遴选的是贤才,并非妃嫔,她们凑什么热闹?”

贤妃掩嘴笑:“你是老僧坐定了。岂不知前朝与后宫一脉相连,多少妃嫔的娘家在前朝担着要职呢。皇上今早这旨意一下,岂非人人都要受威胁?”

我道:“既然知道担着要职,就该明白,在其位,当谋其事。占着位子,又领朝廷俸禄,却只知私相授受,结党营私,干那脑满肠肥之事,皇上何故要费银子养一群蠹虫?”

贤妃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大的道理。”

我心照不宣朝她笑笑:“姐姐明白我有私心就好。”身子让一让,又问:“你瞧我这画如何?”

贤妃瞧上片刻,深深笑:“手笔越发好了。落笔干脆,也在要处。”默默须臾后道:“这么难的局,我真料不到你能这么轻巧巧就破了。日前说起时还犯难呢,莫不是一早就有打算,连我也瞒着?”

我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就笑:“哪里敢瞒姐姐?也是皇上晚上过来,赶巧说到事情上,想起来就随口提了。其实今日之前,我也不能肯定,皇上就真听得进去。姐姐还要怪我么?”

贤妃啐我:“左右都是你的道理,真好一张厉嘴。”

她能这样说笑,大约也是真高兴了。

我情知她恨冯氏并不在之下,心中了然,就问:“姐姐瞧皇上这架势,可是真决计如此了?”

贤妃点头:“旁的我不晓得,然而让千机营直接去地方上宣旨,只怕就是为了杜绝有人从中作梗,可见皇上是铁了心的。”

恰逢净雯端着浣洗的水盆进来,我净了手,从小几上端起来茶水饮了口,道:“其实皇上也是被逼得急了。”

贤妃略一思索后就明白了,转转小指上的玛瑙戒指,徐徐道:“为臣不臣,合该送他去□□一朝历练历练,别仗着自己女儿得宠,就连为人臣的本分都忘了。”

我随口道:“姐姐这么说,岂不是咒他死么。”

贤妃意识到话里有歧义后,与我面面相觑片刻,相顾失笑。

闲聊间,一盏茶还未吃完,却是竹息亲自过来,说太后有事宣我过去颐宁宫问话。

太后有话问我,我自然不好耽搁,也多少能猜得到这是为何而来,于是整容后随竹息去了,贤妃则先行回宫。

颐宁宫一如既往的静谧。

我进殿去时,太后正靠在榻上,任由小宫女为她捶腿。

见我到了,太后挥一挥手示意小宫女下去,也不像往日那样笑着让我坐,只朦胧了视线望着我,良久后道:“知道哀家为了什么事传你过来吗?”

我恭谨道:“儿臣不知,还请母后示下。”

话刚出口,就听见“啪”一声响,太后重重一掌拍在手边香几上,脸上是少有的怒容。

太后在人前一贯待我亲厚,今日这样子真是见所未见。

竹息吓得慌忙跪下,口中称:“太后息怒。”

我也跟着跪下,道:“太后息怒。”

太后声音冰冷,双目生寒望着我:“皇后,你可知罪?”

我一拜后迎上她的视线:“臣妾不知,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的视线剑一样悬在我身上:“你是明白人,诗书礼仪也通,哀家当日准你回宫,也是看中你为人老实,又是哀家内侄,一贯安守本分。如今呢?撺掇蛊惑圣驾的能耐,倒是越发精进了!后宫不可干政的道理,还要哀家时时对你耳提面命?”

我忙道:“臣妾谨记祖宗家法,时刻不忘警醒自身,不敢僭越逾矩。”

太后语气淡漠:“敢与不敢你都已经做了!你敢说,今日早朝上皇帝下的旨意,没有你从旁撺掇的缘故?”

我略一思索后道:“太后明察,臣妾只是见不过皇上整日忧思,随口宽慰了几句,并不敢影响圣意。况且皇上在政事上一向有决断,轻易并不受人影响。太后指责臣妾干政,臣妾无论如何不敢承受。”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不温不火。

太后沉思片刻后道:“皇后,你居中宫,当为六宫表率,在皇帝跟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做到心中有数!否则,别说哀家,祖宗家法就头一个容不得你!皇帝亲政虽已近十载,然而到底不曾经过大风大浪。如今决计要革新,不论你有否参与,然而你是皇后却不曾规劝,就是你的过失!皇后,你要好自为之!”

殿中滴水可闻,楠珠的沉香一波波袭来,有陈旧腐糜的味道。殿外秋风飒飒,吹动殿外枝叶沙沙作响,透着只属于这个季节的萧索。

太后的神情是少有的慑人,她的双目已经微微露出浑浊,却有着经历数十载世事的精明跟算计,让人渗得慌。

我虽然从来都知道,太后其实从未停止过干政,然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几乎是从每一个毛孔体会着这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气势,忍不住毛骨悚然。

我有片刻的胆怯,然而很快就在心里冷笑开了。

她旨在点我,要我像从前那般安分守己,万万不可动心思搅局。

可是我怎么肯?

左右不过赔上一条命,再差又能如何?

我早就豁出去了。

我将心头恨意一点点抿下去,再一叩首,极近郑重了神情道:“回太后,臣妾总记得,皇上是天下人之君,担的是万民福祉,一言一行非同小可。所以臣妾与太后一样,最想见的,始终都是皇上能安坐朝堂,大夏国泰民安,夏氏基业万代传承。”

太后望我片刻,淡漠道:“你要真这么想,就该先安定后宫。哀家听闻冯妃这几日总梦魇,长此以往像怎么回事?别忘了,他父亲在前朝是一品大员,又曾于社稷有大功,我们在这儿,也不能太薄待人家女儿。皇帝忙于政事,没空管这档事还说得过去,哀家没多少精神理事,那么这些事就该由你来管。至少,指个太医去给她瞧瞧,总是要的。你理六宫事也有些日子了,怎的还能出这样的纰漏?”

一壁说一壁失望地摇头。

我本能地收紧心弦,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去,口中只安分道:“太后教训的是。”

太后又对竹息说:“哀家瞧皇后这些日子理事,着实有些劳累。”

我以为她想让竹息分权,就道:“臣妾自然愿意事事向姑姑请教。”

不曾想太后摇一摇头,道:“那倒不必,竹息伏侍哀家也是忙的。”

她停下故作深思状。

竹息在一旁悄悄道:“奴婢瞧荣淑妃是个有决断的,一贯有主意,如今也已诞育皇长子,皇后之下又是她最尊,想来由荣淑妃帮衬皇后协理六宫,皇后必定能轻松许多。”

太后瞪竹息一眼,语气淡然:“这事且容哀家再好好想想,皇后你跪安吧。”

我忙跪拜后出宫去。

出颐宁宫,只觉得背心一片汗湿,然而也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不可能不晓得,杨卉对冯若兰恨之入骨,让杨卉协理六宫,岂不是给她机会对冯若兰下手?

回宫后将此事与净雯说了,净雯沉定思索片刻后问我:“娘娘以为,杨氏此番上位,可真会对冯氏下手?”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她掌权后,冯氏一旦有差池,矛头必然指向她。她有尹泽,又怎会自断孩子前程?纵使不为皇位计,依她真真假假的性子,也不会给皇上机会记恨冷落她。”

净雯点头,她深深望着我,目中有难言的隐忧:“那么她对娘娘呢?”我眉头渐渐皱起来。净雯继续说:“娘娘恕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

我点头:“你说。”

净雯道:“杨氏先前,待冯氏再如何嫉恨,却从未真正下过狠手。大约她也知道,要除去冯氏,决计不是一两日之事。”

这话不无道理,我再点一点头。

净雯又道:“然而如今她有皇长子,又是娘娘一人之下的高位,倘若再有了协理六宫之权,那么娘娘换位思考,她待娘娘,能当真没有一丝取而代之的心思么?”净雯的语气再沉些:“奴婢一早说过,娘娘是皇后,他日就是嫡子之母。太后此举,未必不是在点醒杨氏,只要有娘娘在一日,皇长子就必定不是最尊贵的皇子。陛下心中,旁的皇子大约可以一视同仁,然而娘娘所出,才是真正的大夏正统,他日继位也将是皇上心中首选。这些人人都瞧得明白,杨氏又怎能不清楚?从前杨氏确实是百般算计虞宸宫,也不曾真正与我们为敌。”

我下意识接口:“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冯若兰眼下俨然有失宠之兆,皇上心中,多少对冯氏生了嫌隙,杨氏又怎能眼睁睁见我日益坐稳后位,再生下儿子跟她的尹泽争?”

净雯深以为然地点头:“何况皇上待娘娘日渐厚重,杨氏当真就不嫉恨娘娘么?”

我苦笑:“更要紧的是,从前我那些谋划,杨卉多少是知晓些内情的,只怕就有那么一两件留下了痕迹,哪日再被她翻出来大做文章。我如今已无娘家可依,一旦我再失去皇上信任,又遭太后嫌弃,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而除去我,杨卉她在朝中有父兄仰仗,问鼎后位的机会还真不小。”

净雯静静道:“且皇上今早已下旨广选贤能,于冯光培是一重困恼,然而于杨德忠,自然是乐见的。”

我点头:“杨德忠是武将,更多的是仰仗军功,与文官依附天子喜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杨卉的底气,又比如今的冯若兰足上许多。”

净雯道:“那么杨氏就更有理由相信,即便除去娘娘,也不必十分担心让冯若兰白白捡个便宜。到底她如今已有皇长子,论跟皇上的情分,冯氏如今未必就胜她多少。论家世,她虽称不上独占鳌头,可也是无人可以比肩的。再论子嗣,除去嫡皇子,皇长子就是头一份的尊贵。朝堂中人,也是见风就倒的性子,攀附有皇长子可依的杨氏,大约总不会错的。”

我皱眉:“她就不怕冯氏被立为继后,再生出个嫡皇子来,乱了她的盘算?”

净雯一脸沉定地摇头:“那大约就是日后的事了。今日事今日忧,明日事明日计。宫中行事,虽说要计深远,然而更多的时候,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到底这儿不同别处,形势瞬息万变,一日有一个的样。且人人都晓得,什么叫时不可待,什么叫机不可失。”

诚然,净雯说得不错。

换了谁在杨卉如今的位置上,俨然已有问鼎后位之势,哪里舍得不搏一搏?

何况太后这一动作,无异于昭示六宫,我已失去她的恩宠,拜高踩低,一向是后宫熟惯的戏码。

我在理清这一切后,反而心定,像一个胆刺终于浮出水面,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得见,总比看不见的好。

我拭一拭额角的冷汗,望着西窗下地一株铃兰冷笑:“太后好深的心思。我如今也不得不叹服,论辨识风向,猜度人心,真没人比得过她。太后赏了杨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杨卉领不领了。”

净雯沉声道:“如此,娘娘更应该早作谋划。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委实被动,也免不了再生一番变故。”

我拿起来香几上的佛手把玩,将心思一点点磨锋利,磨通透。

太后已经打算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往后六宫风向必然又有大变化。那么,仅仅依靠夏沐的恩宠信任,不异于水中捞月,实在渺茫,亦不可靠。

我再沉一沉心思,不经意间瞥到佛手上一个牙印,猜到大约是芷媛贪玩留下的,失笑间心头顿时一亮。

净雯大约也觉察到了,唤我:“娘娘?”

我朝她微微一笑,将佛手丢桌上,疏松了心神道:“去瞧瞧小厨房的人参鸡汤炖好没有?一会儿本宫亲自送去政元殿。”

净雯正预备转身出去,我又喊下她:“传句话给印寿海,让他提点下皇上,找个太医治治冯氏的梦魇。就说……太后那儿担心了,且还为了此事,特意宣了我去问责。”

净雯思索须臾后笑起来:“娘娘这招极好。太后既然要捅破这一层,索性就都揭得干干净净吧。”

我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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