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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抬起头,嫣然一笑,“谢陛下。”

这笑容太过美丽,他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了碧波荷叶之上,一朵白莲悄然绽放。

眼神不自觉一软,他道:“我们进去吧。”

一直到进入内殿,顾云羡才有空去仔细打量皇帝。

半月未见,他瘦了一点,下巴线条更加硬朗,棱角分明。嘴唇薄削,抿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点严肃。

恩,她再仔细看了一遍,在心里确定了,他今天有点严肃。

以往的他脸上总是无时无刻不自带三分笑意,看人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懒散的调侃,仿佛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可以当成一个怡情的笑话。

今日却不然。

见顾云羡打量自己,皇帝淡淡道:“想看出什么来?”

顾云羡微微一笑,“想看陛下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

她答得坦然,倒让他一愣。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中秋那晚发生的事,不由失笑,“朕若生气,就不会晋你的位了。”

“可陛下紧接着就把臣妾冰了大半个月,这又是为何?”顾云羡悠悠道。

他没料到她这般直白且咄咄逼人,有些措不及防。眯起双眼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将她拽过来,“你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

他口气里隐有威胁,顾云羡却知他不过是装个样子,自然不怕。

她靠在他怀中,慢吞吞道:“不可以么?”

他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只觉得怀里的人从一束清雅的白莲变成了一只难缠的小猫,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地叹口气,他道:“可以。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似乎丝毫不觉得陛下的这个妥协有多难能可贵,一脸受之无愧地窝在他怀中,道:“陛下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她竟还死咬着他不放了。

他觉得头疼。

伸手抽掉她固定发髻的碧玉簪子,盘起的长发如水一般泻下,仿佛一块展开的黑色丝绸。

他打量着铺满自己掌心的乌发,觉得这些缠缠绕绕的青丝就如同他对她的感情一样。

让他怎么也理不分明。

“朕需要一点时间,去把一些事情想清楚。”他慢慢道。

“什么事?”她问道。

“你那天晚上说的事。”

顾云羡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夜在惶恐之下,都说了些什么。

“陛下,阿云只是个小女人,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抱负。阿云和全天下绝大多数女子一样,把夫君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我其实不喜欢你去看别的女人,一点都不喜欢……”

适才装出来的从容都消失无踪,她心头一阵发慌。

他不会是……

不。不可能。

自己的想法那么刁钻,他怎么可能答应?不仅不会答应,甚至连被考虑的机会都不会有才对!

他绝不可能……

“朕这几天一直在想你那晚上说的话,你说你不喜欢我去看别的女人,非常非常不喜欢。”皇帝看着她,慢慢道,“朕最初觉得这个想法真是太大胆了。古往今来,恐怕从来没有后妃对君王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顾云羡忙道:“臣妾没有要求陛下什么,臣妾只是……”

皇帝看着她,“是。你是没有明白提出要求,但是你把你的想法给朕说了。朕既知道你不快活,就不得不想出个办法来。但你说的事情太难办,要想让你满意,就只有那一个法子。”

见顾云羡神情变幻,他轻轻道:“朕以后得只守着你一个人,再不可去别人那里。”

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被朕断然否决了,觉得太过荒唐。但不知道为何,之后的时间里,这念头居然时不时就在朕脑袋里过了一遍,等朕反应过来,才发觉朕竟然在考虑……

“朕就这么考虑来考虑去,总算得出了个大致的主意,这才来找你。”他的手指摸摸她的眉毛,“你真的这么希望吗?希望我从此就守着你一个人,再不去别人那里?”

她完全呆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答朕,你确定吗?”

“不!”她终于反应过来,急切道,“那夜是臣妾太冲动了。臣妾不该说那些话的……那太荒唐了……”

她这么说着,脑子飞快转动。

他是当真的吗?当真的吗?不行。不管他是不是当真的,她都不能答应这件事。若他真的就此专宠自己,不仅后宫所有刀箭都会朝她一人射来,朝臣们也会对她不满,到那时就是真成了众矢之的了!

她今日才请薛太医去为她查探太后驾崩之事,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绝不能把自己弄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看着她,分不清自己心头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来之前他就设想过她的各种答复,若她真的坚持不让自己去见别人,他觉得自己应该也会答应。而他如果真这么做了,她定会承受更多的压力和危险。

为了尽量减少她受到的伤害,他必须重新布置前朝后宫的许多事情。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如今正在暗中紧锣密鼓筹备新政的他来说,无异于多了一份负担。

她坚持己见会让他感到头痛棘手,可是当她断然否决了此事,他却也感觉不到半分开心。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甚至巴不得她承认了才好。

顾云羡话一出口,便察觉自己口气太坚决,与当初的哭诉前后矛盾太过。

想了想,她抬头看着他,眼眸清澈,“其实这段时间不止陛下在考虑,臣妾也想了很多。臣妾之前所说,一字一句皆发自真心,但那都是臣妾的私心。臣妾妄图霸占陛下,这不是为妇之德。臣妾太放纵自己了。姑母若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失望的。”顿了顿,“陛下万乘之尊,不要为了臣妾一人而委屈了自己。若陛下当真这么做了,朝臣们一定会上疏纠核的!偏宠深宫一妇人,此非明君应有的做派。臣妾不愿因为自己而致使圣德有亏。”

“若朕说朕不在乎那些大臣的话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深究些什么。这么追问下去,是想让她改口说回之前的观点么?

顾云羡道:“就算陛下不在乎大臣们如何说,但他们不依不挠起来,陛下还是会烦心的。陛下烦心了,臣妾也不会快活的。”

她一字一句皆在为他考虑,发自肺腑一般的真诚。

他轻声道:“可朕不这样做,你心里也不会快活。你不快活了,我自然也不能快活。这又该如何是好?”

她沉默一瞬,“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事情是可以十全十美的?正如臣妾之前所说,月满则亏,凡事要有点缺憾才是长久之道。”笑了笑,“更何况,臣妾有了陛下中秋那夜给的承诺,心中已经安定许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她语气里有欣喜,有满足,“陛下您说,您会护着我,一直护着我。即使有一天,不再喜欢我了,也不会对我置之不理。”声音里带上一丝颤抖,“臣妾相信,陛下说这话是时候,心中是把臣妾放在了第一位的。而且,您今日还说可以为了臣妾不再宠爱别人。臣妾真的很感动。您有这个心就好了,臣妾已经无憾了。”

他静静看着她,许久,轻叹口气。伸臂搂紧了她,他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们终于就这个麻烦的问题达成了共识。她会努力接受,不会再偷偷生气伤心。而他也不用为了此事打破一贯的处事习惯,可以继续专心前朝的事情。

这该是让他松口气的结果才对,可为什么,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这么沉默下去气氛实在不好,遂道:“陛下这么搂着臣妾,不觉得热吗?如今殿中的冰块都已经撤了,臣妾偶尔看书的时候,还需要宫娥给我打扇子呢!”

“热?”他声音慵懒,“搂着你怎么会热?”

她惊讶,“怎么搂着臣妾就不会热了?”

“当然。你看看你,即使最热的天也里很少出汗。搂着你就跟抱着个冰人一样,清凉解暑才对,哪里会热了?”

“陛下真是夸张……”她失笑,“臣妾若不会出汗,就该是怪物了。”

“朕从不夸张。”他含含糊糊道。

她笑,“臣妾看陛下瘦了不少,不会是这阵子被天气败了胃口,热得饮食不思,这才清减了吧?”

他这半个多月着实忙得焦头烂额,没多少心思用膳。然而此刻听她这么说,他却笑道:“非也。朕是想念云娘你,想得茶饭不思,才瘦了的。”

“陛下再胡说八道,臣妾就不理你了。”她佯装发怒。

谁知他根本没听进去,修长的右手探进她宽大的袖口,顺着小臂一路抚上去,带着眸中撩拨,和挑逗。

她有些怕痒,忍不住躲了一下。

“别乱动。”他道,另一只手开始扯她的衣带。

“等等……”她忍不住道,“不要在这里。”

她羞涩守礼惯了,敦伦之事若不是在床上就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太过孟浪。

他自然明白她的脾性,趴在她胸口半晌,才慢吞吞道:“好。”一把将她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这等旖旎风情,说的就是云娘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蛊惑,还有拖长了的笑意。

顾云羡脸颊滚烫,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幔帐内的温度逐渐攀升,她觉得身边的空气越来越炎热,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伴随着她的声音,他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胸口,让她的思绪彻底陷入混沌…….

等待薛长松回音的日子,顾云羡有些难熬。

柳尚宫安慰道:“娘娘不要心急,薛大人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一年多都等过来了,还在乎多等几天?”

顾云羡微微一笑,“大人说的是。”

柳尚宫想了想,却又犯了疑惑,“不过此时距离太后驾崩已过了这么久,现在再去查,证据会不会都已经被销毁了?”

顾云羡摇摇头,“我想找的不是那种明显的证据,而是藏在表象之下的蛛丝马迹。”看向柳尚宫,“太后驾崩之后不久,大人您不是就仔细查过太后的饮食药材么?若是有问题,您那会儿就查出来了。您没发现,可见对方手法极其隐蔽,常人难以察觉。”顿了顿,“但我始终相信,只要她做了,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找一个精通医术的人去仔细地查,一定能发现端倪。”

柳尚宫若有所思。

顾云羡轻叹口气,“其实我也想早一点让薛长松出手,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十二分慎重。从前我还不能信任他,不敢贸然将如此大事相托,这才拖到了现在。”想了想,“不过如今的时机倒很合适。”

“哦?”

“景馥姝失宠时日已久,她身边自然人心浮动。连定美人都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何况旁人?”顾云羡道,“而且我前几日与她谈话时,狠狠刺激了她一番。我想她回去之后,应该会发一通大脾气。”语气带上几分暗示,“一个失势了还如此暴躁难伺候的靠山,会让身边的人十分不安的。”

她说得平静,然而柳尚宫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全是她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出的经验。

上一世她便是如此,因为爱得太傻而失去了冷静,被人刺激了之后就喜欢迁怒,害得身边的人个个胆战心惊。最后她会被人那般算计,恐怕也和这一点脱不了干系。

下人畏惧你抵触你,自然不会全心全意为你效忠。

“我当日和薛长松说话时,为了避免他误会我是在针对某个人,并没有说出我对景馥姝的怀疑。”顾云羡道,“劳烦大人想个法子,不露痕迹地把薛长松的疑心朝景氏那里引导,如此应该能大大减少他走的弯路。”

“奴婢明白。”柳尚宫道。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殿门口。顾云羡听到阿瓷试探的声音,“小姐,该用晚膳了。”

阿瓷自从那一日被她骂过之后,长进了不少,说话做事都稳妥了许多。顾云羡心中安慰,觉得她总算没辜负自己的期望。

“好。呈上来吧。”

饭菜摆满了小半张食案,每一道菜都是顾云羡素日喜欢的,做得精致无比,然而她的视线却直接无视了那些东西,径直落在了面前的饭碗上。

“‘青精饭’1?怎么突然做这个?”

所谓青精饭,乃是一种用南烛树叶的汁浸黑的米蒸成的饭,其色如青,故名青精饭,也有人叫它乌饭,为寒食节的食物之一。

据说久食此饭,可益精气、强筋骨,延年益寿。

然而虽然它好处极多,顾云羡却总觉得它的味道有些奇怪,一直不怎么爱吃。

含章殿的掌馔自然知道她的口味,怎会突然又把这个搬出来了?

“小姐要不要试一试?”阿瓷试探地看着她。

顾云羡眉头微蹙,忽然明白过来,“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

“是啊。”阿瓷笑道,“奴婢想给小姐做点吃的,不得不抢了掌馔的活儿,还受了她好大的埋怨呢!”

“真是,你自己的事情也不少了,何苦还去给我做饭?”顾云羡道,“罢了罢了,既然是你做的,我就给你个面子吧!”

阿瓷喜悦一笑。

顾云羡夹起几颗米粒,送入嘴里,惊讶地发现那种让她不喜的味道少了许多,反而把树汁的清香彰显无遗。

“这饭,好像有点不同。”她道,“你是怎么做的?”

“也没什么,奴婢加了一点别的调料进去,中和了一下味道。”阿瓷道。

“挺有心思的。”顾云羡笑道,“看不出来,原来阿瓷你在厨艺上,也大有前途嘛。”

采葭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顾云羡挑眉,“你笑什么?”

采葭憋笑道:“娘娘您一定猜不到,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谁?”

“是陛下和崔郎!”

顾云羡彻底愣住。

见到顾云羡的反应,采葭笑意更浓,连一贯沉默的采芷也忍不住唇角微扬。

“崔郎如今不是任中书舍人嘛?做了这个位置,每日在中书省值班的时间就比较长了。陛下大抵是看他那晚琴弹得实在好,心生好感,动不动就传他觐见。两个人偶尔聊聊正事,偶尔谈诗论画,不似君臣,倒像是知交好友一般。”采葭娓娓道来,“今日也是如此。陛下召崔郎入大正宫侍奉,说话间忘了时辰,竟已到了午膳时分,于是陛下便留崔郎一起用膳了。娘娘您也知道,君王赐食,臣子只能敬受,而不能提意见的。可这崔郎却表示说他今日很想吃青精饭,既然陛下赐食,就满足满足他的心愿吧。他要求提得不客气,陛下也不见怪,笑着让厨下备了。然后……”

采葭说到这里,视线落在了顾云羡身上。

顾云羡直觉后面的部分和自己有关系,却不知是什么,有些心急,“然后什么?你说啊。”

“然后……陛下就提到了娘娘您。”

顾云羡眼睛睁大。

“陛下跟崔郎说,他知道有一个人不太喜欢青精饭的味道,没想到如璟却偏爱此物。崔郎闻言当即询问详情。”采葭道,“然后,两个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天,最后索性把白尚食给传过去了,要他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

“所以,最后他们就真的找出办法来了?”顾云羡喃喃道。

采葭看着已经被惊傻了的她,同情道:“是。”

顾云羡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瓷小碗。里面盛着的米粒紧紧地黏在一起,黑如玉石,可谁能想到这当中居然还掺杂了堂堂君王和第一才子的心血?

这两人有毛病吧?

君子远庖厨他们不知道吗?君臣一起谈诗论画就算了,讨论食谱像什么话?

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啊?

“呃,小姐……陛下还要东西给您。”采葭说完,取出一张洒金笺递给她。

顾云羡接过,却见上面是皇帝潇洒隽秀的笔迹:费尽周折,为卿解忧。但求一笑,勿负吾意。

什么叫费尽周折啊!她对这饭又没有执念,吃不吃都不要紧,谁需要他去想办法了!

搞得这么高调,真是够了!.

佟芸萱原本认为,崔朔升官后自己会高兴得不得了,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之后,她才明白理想和现实原来是有差距的。

在她的构想里,崔朔当了大官之后就会变得比较开心,不会再终日沉默。也许在功成名就的喜悦之下,他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思念卫姐姐,会开始注意到身旁一直陪着他的人。

就算这些都不能实现,至少至少,她还是可以每天见到他,和他说话。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实在太离谱了。

自从当上中书舍人之后,崔朔就变得越来越忙。每日除了正常的当值之外,还时常被皇帝召去伴驾,有时候晚上需要他轮班,他甚至都不能回来睡觉。

她能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和他说过的话也越来越少,有几次他甚至两三天不曾与他照过面!

然而即使如此,当崔朔提出说他要搬走时,她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什么?你要搬走?为什么!”

“芸萱,坐下。”佟义慢条斯理道。

佟芸萱这才发觉自己由于太过激动,居然直接从垫子上跳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坐下来,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搬走?”

崔朔没出声,佟义却代替他回答了,“因为六郎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官居正五品,日常也需要和同僚们打交道,再住在我们家会有许多不方便。”

他语气平静,提到“六郎身份不一样了”时也没有丝毫的不满抑或嫉妒,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佟芸萱一听到这理由,鼻子就忍不住一酸,“这……这算什么?六郎你、你发达了就看不起我们兄妹了是么!你就要躲开我们远远的了,对不对!”

“芸萱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佟义忍不住发火。

佟芸萱知道自己极度的慌乱之下说错了话,张口想要道歉,可心头一直以来隐秘的担忧也随着这句话一齐浮了上来。

她悲哀地意识到,其实她早就明白。明白她与崔朔是不相配的。无论是原来失意落魄的他,还是现在前途无量的他,她都配不上!

“我有点不舒服,先去睡了。”撂下这句话,她掩面奔出正堂,回到自己的房间。

佟义看着妹妹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这傻丫头,早点死心也好。”

崔朔有些歉疚,“怪我。如果不是我,芸萱也不会这么……”

“这不能怪你。”佟义道,“试问这天下的女子,谁又能抵挡住你崔郎的魅力?芸萱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如果一定要怪,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粗心。以为她还是个小姑娘,不会明白那些事情,哪知道如今的小姑娘,都懂事得太早了……”

崔朔苦笑。

“不过没关系,等她再长大一些,多遇见一些人,就会明白的。”佟义道,“终归你搬走之后,她要想见到你就没那么方便了,时间一长,感情也会淡一些。”

崔朔忍不住摇头笑道:“看来我搬出去确实是个明智之举。”怀疑地看向好友,“其实你嫌弃我已久了吧?”

“可不是!”佟义煞有介事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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