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穷无尽的黑夜，夜色中白秋落自己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乡间小路本该是夜色中带着虫鸣，与阵阵稻花香的世外桃源。但是这夜，似乎漫长且静谧。
风吹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四周好是安静，就连低低的虫语声都没有。
她走着走着，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也太静了一些吧，就像是杀手伏击别人前总是会屏气凝声，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握紧手里的本命剑平安，那个东西离自己就快近了。
她转身一剑刺出，但是当她将那人刺中之中，却猛地惊呼起来。
“师傅……”
那把剑刺中的人居然是留情，剑直接刺进留情的胸口，流出汩汩鲜血。
浑身是血的留情，朝她一笑。
……
“师傅——”白秋落从床上惊起，但是眼里却是一片黑暗，她忘记了自己早就已经看不见东西了。自己的心眼早就因为自身精血的缺失，而无法视物。但是自己眼睛其实并不是因为心眼的缺失而失明，那是被黄沙的化金真气所摧毁。
白秋落的手在四周胡乱的摸索着，她害怕。
她害怕梦境是真的，她害怕自己的师傅真的已经不在了，血泪从她眼睛处流了出来。
“师傅……师傅。”她喊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啜泣。她感受不到留情，更不知道此刻自己师傅在哪。怎么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了。
忽然间像是有人把她保住怀里，好凉。
“落落，我在。”
是师傅，只有师傅的胸口是冷的，也是温暖的。师傅的胸膛就是这样，比起常人凉的像块冰，但是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师傅，我那天真的以为你不会出现，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心里一直都对自己说你会来救我，期盼期盼着，你来了。但是你来了我又害怕起来，我担心你会死在那里。师傅，我……”
留情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他知道她身上有伤，所以只是将她的下颔抵在自己肩上。他想说无数句对不起，但是有用吗？就算是他将伤害白秋落最深的黄沙、剑千空都一一斩杀，那白秋落受到的伤害就会平复吗？
不会的。人的心就是镜子，在上面多一道划痕，或者碎一块都是无法修复的。世间本来没有原谅一词，只不过是世间久了，人们懒得计较了。
‘对不起’、‘加油’、‘晚安’，这是世上最无用的话。寒冬腊月你不在，春暖花开你是谁。我们都无法用道德强迫别人对你好，强迫别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出现。但反过来一想，你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却想着时候用最廉价的话语来弥补，可能吗？
亏欠是一直会亏欠下去的，深情不寿，一生有欠。那你怎么还？想还是还不清的，弥补是弥补不了的
白秋落留着泪，艰难的将双臂摊开，试图抱住留情。但是双臂刚刚一抬，就垂了下去。
白秋落自嘲般地说道：“以前总想着趁你不注意抱一下你，现在有机会了，却做不到了。”她语气之中失落带着遗憾。
留情安静的听着白秋落说完，脸上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难过神色。他看着清晨第一缕光落在白秋落的头上，以前的时候落落最喜欢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跑出去跑到山上守着日出。
她说，当看到日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整个心情都会好。花沐浴到灿烂的光，才会开得最美。只要世界一直有光，黑暗总有驱散的时候。
可落落已经再也看不到光了。她再看不到每天的第一缕光了。
白秋落感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在她的脸上，很凉。这种东西是人，就都该有吧。
师傅，你怎么哭了。
要是换做以前，白秋落定要笑着打趣留情，嘲笑他原来也会哭，也会哭的这么难看。但是现在她竟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以前师傅你会帮我擦泪，以前在我难过，以为自己被世界抛弃的时候，你会抱住我。
可是我现在想要抱抱你，我想告诉你，你还有我。师傅，我真的好没用，在你需要的时候，从未出现过。
“落落，对不起。欠你太多，从前世梨花树谢，到你元宵莲花灯，再到今日。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落落，如果为师战天不死，下辈子我拉着你……”
“师傅……”白秋落忽然开口。
“嗯？”
“闭眼。”
留情不知道白秋落要做什么，但依旧还是下意识的将眼睛闭上。
白秋落一扭头直接将冰凉的唇印在留情的脸上。
留情一震，然后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裂开。
“师傅，这三年有你，就不曾难过一丝，想起世上还有师傅你，就不是那么孤单了。师傅，要是以后没有人陪你说话，就想想落落，就看看山清城落下的雨……。”白秋落直接用力往前一凑，用自己苍白冰凉的唇堵住想要说话的留情。
留情眼角里带着泪水，想要阻止白秋落，但是那颗妖丹从白秋落的丹田处，经过嘴唇直接渡入留情体内，当留情想要阻止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白秋落缓缓向后坠去，却被留情从后面搂住。她一点一点触摸着留情的脸，看似温柔细微的动作，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忍受着双臂间巨大的痛苦。
但是她在笑。
“师傅，落落这次终于帮到你了……”
她在笑，然后手终于垂落。
再也抬不起来了，再也没法抱着留情。
这颗妖丹早已沾染了白秋落的血气，白秋落在损失了那么多精血之后，还能活着就是因为有这颗妖丹吊命。
现在这颗妖丹给了留情，就等于白秋落自绝自己最后的生机。
留情失神的看着怀里的白秋落，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靠在留情怀里，就像往日不想练剑的时候，她就会抱着留情好一阵撒娇，然后练累就会谁在留情怀里。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对落落有感情，超越了师徒间的感情、超越了亏不亏欠。在她说话本小说男主角好看时，留情总会阴阳怪气的说几句。
那时白秋落笑得花枝烂颤。
“师傅，你吃醋了。”
是呀，吃醋了。
他将白秋落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阳光钻进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这阳光带走了落落。
“落落，不是说好，不让为师再一个人了吗？”
……
暗蝉与星墟就守在屋子外，直到太阳初升，留情都没有出来。看着屋子内忽然升起的惊天气息。
二人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星墟将手放在暗蝉的肩上，说道：“那一天，你也是这么痛苦吧。”
暗蝉闭眼，双手合十，只是佛号一声。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这一去，回不了头。身负贪嗔痴恨，怎能放下回头。放下屠刀，佛成邪魔。”
“剑来——”
只听屋内传来留情的一声冷喝。
天边亮起一道剑光，剑光末尾拖着燃烧的紫色天雷尾焰。
那剑自天边来，再落下，
那剑直接将屋子轰碎，
烟尘中走出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留情拿着平安剑，另一只抱着白秋落的尸体，一脸冷意的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星墟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开口问道。
“我去屠了断剑楼，随便屠了这让落落失望的江湖，然后去问问这天。要战对我一人便可，为何要对落落出手！”
星墟想要说什么，却理由阻拦留情，然后直接用指头点了点旁边的暗蝉小声道：“你快说两句。”
“屠戮江湖是为改造江湖，这是贫僧的事。留情施主不要抢活儿，若是去断剑楼，御剑往南百里便是。”说着暗蝉便让开了一条路。
“多谢。”留情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拦住了留情。
魔丹泠风尘仆仆地赶来，然后喘着粗气的挡在留情面前。
“留情，你不能去。”
“让开。”
“我有办法救活白秋落。”
“如果是杀气改造就算了。我不想落落醒来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
“你可知神照心经。”
“那东西失传了。”留情没有说话，反倒是暗蝉直接打断。
魔丹泠摇了摇头说道：“不，它在。他就在暗蝉大人你师叔度量手里！就在江州最南边的福郡里的红叶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