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必须打败我的敌人“现实”,只有踩在现实之上,我才能追逐高悬的梦想。
所以我决定告别我的父母,离开摩宁四处游学,如果总是局限于这个小小的村子,我知道的东西将会停滞不前,我的眼界也将极其受限,很多吟游客的故事如果不能亲眼所见,仅仅只靠听别人说道,永远不可能说得那么绘声绘色,而只停留在照搬别人的档次里,那我这辈子的梦想也就算到此为止了——摩宁南方的商业王国威瑟姆固然是一个好的去处,可是那里涌动着的只是克林币,去往那里或许能赚到一定的金钱,但是以我目前的阅历,想在如何发展基本上就不可能了,有时候舍近是为了更好的即远,所以我不去。
南境之中最为富裕的王国是威瑟姆,而最为强大的王国则是处于“仁锐的雄鹰”艾雅托斯领导下的索托尼安,它的国境甚大、人口众多,而且艾雅托斯正值壮年,尽管是个仁慈的领导却绝不糊涂,对内外庭以及外戚势力的控制非常到位,整个国家就像一辆铆足干劲奋勇向前的战车一样,不管是文化还是商业都欣欣向荣,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作为一个吟游客所不能错过的。
而且就在索托尼安的北面,穿过环绕半城的饮虹河,便是温迪戈山脉下极尽辽阔的阿登平原,除了风光沧桑、气势阔达之外,那里还居住着从北境的边缘迁徙过来几个族群,虽然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外人真正知晓他们南迁的原因,但是对于我这样的吟游客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如果从索托尼安向东面走,穿过神秘之名久已传扬的“凇林”和险要风光的“天葬隘口”,我就能见识到南境信徒数量最大的信仰“锡正教”的三大圣地——圣堡“埃亚罗”、圣湖“星月湖”、圣山“哲座山”,而信仰的神话和传说从来也是吟游客的重要素材来源。
假如我往南走的话,虽然目标应该是整个南境最为玄妙的国家“迦勒”,但是这个过程一定十分艰难——古往今来上百年,之所以对迦勒国的秘密鲜有人知的原因就是因为去往的路途十分诡异。
简单点来说,如果是正常情况前去迦勒大概有两条路,一条从索托尼安南方的码头出发,渡过格里斯拉河,然后顺着细小的支流进入南境最大的内陆湖“迷雾之里”,再渡过迷雾之里从瑞尼斯平原登陆,然后一路南下到达迦勒;另一条路则是仍然从索托尼安南方的码头出发,再渡过格里斯拉河,然后不走支流的水路,直接在格里斯拉河干流的对岸登陆,然后进入迷雾之里的外围大面积的雨林、湿地,绕一个半圈到达瑞尼斯平原再南下前往迦勒。
这两条途径一个是直入迷雾之里,另一个是绕行,但是无论如何都极其危险。
按照常识来说,迷雾之里周围的地形植被应该与南境大的气候状况相适应,最多是寻常森林植被,可是这里的气候十分特异,终年大量降雨,极少停过(至少我所掌握的资料里还没有人真的见过雨停,只是据说停过雨),而这里的温度比起南境的平均气温要高出许多且常年如此,这两种常识所无法解释的现象融合在一起便成为了绕过迷雾之里的第一道难关:雨林湿地。
这片雨林湿地的范围十分广阔:北到格里斯拉河,南至南海,西抵虎齿河,背靠迷雾之里,就连瑞尼斯平原的北部也完全被覆盖,彻底把我们能绕行的路全部封堵。曾经有西部威瑟姆的雇佣军试图渡过虎齿河直接进入湿地,结果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企图绕行了。
接下来就要说说迷雾之里了,之所以有这么个奇怪的名称,而不是诸如寻常湖、泊之类的名字,是因为它独特的位置和奇异的景象。格里斯拉河在流经瑞尼斯平原北方时,在这里是分出了一条支流南下的,纵观南境的河流,如果不出意外都是不会被中途阻断的,比如隔开西边威瑟姆和东边雨林湿地的虎齿河就是典型,因为南境的地势普遍较为平坦,所以其能一路南下直入南海,中间没有什么阻碍。
而这条支流就十分奇怪了,按照它的宽度和干流格里斯拉河的流量计算,这条支流的流量理论上应该很大,而且流速也会很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这条支流上行船的速度也就比我行走的速度稍快一点,而且流量也不是很大,有一件非常明显的事情可以说明——迷雾之里并非一个封闭湖泊,它的东南面延伸出一条纤细的河流——“朗德河”,这条河流的宽度以及流速都很有限,所以这也就限制了它的流量,但这一切我们都能理解,毕竟不是什么宽大的河流,可是原来那条支流流入迷雾之里的流量竟然能和朗德河流出的流量持平,注入的河宽大且紧邻干流,流出的河紧窄且没有助力,然而这样的两条河居然能维持住迷雾之里的水量不多不少,如果硬要说这是自然的力量,那就只能说是“水神安穆凯的奇迹”了。
而且一般的船夫也不愿意架船进入迷雾之里,但凡船只行于迷雾之里的湖面上,不要多久整个迷雾之里就会波涛汹涌,湖面从平时死一般的平静突然就是风大波急,然后就是突然从湖面之下射出巨大的水柱,只要射中则必消失无疑(当然我们肯定认为是死了),几百年来通过能安全通过迷雾之里的只有极个别的人,而他们当中要么就是曾经的人早已老死,要么就是尚还健在的人守口如瓶,外人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只是有的遇难者家属冒险前去寻找尸体,但从没有能发现什么,连衣服的碎片都不曾见到。
而且此地雾气深重,连绵几重,行船湖上,伸手不见五指,只要出事,只听轰隆巨响,但几尺之外看不见丝毫的踪迹,所以“迷雾之里”的魅名便由此而来。当然这一切对于吟游客来说,仍是危机与财富、名声并存,谁不想亲手解开这个秘密,然后整片泽兰缇亚大陆上都会流传自己英雄勇敢的美名呢?
毕竟大富大贵,古来都是险中得求。
说到这里,差点忘了说极容易被陆地上的人所忽略的岛国“布瑞乌”。
前面说过前往迦勒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迦勒特殊的物产也因此而价值非凡,最具有代表性之一的就是“迦勒泥”了。
这样东西每年都为迦勒带去了巨额的财富收入,由迦勒泥烧制的砖块每年都排在迦勒国外贸物资名单的前几名,具体有多值钱我算一笔账就清楚了——虽然南境的王国都有自己的货币,这其中兑率比较复杂,但是由南境最大的商业国威瑟姆所发行克林币是可以通用的,克林币的币面价值分为三层:杂质克林币,一个单位的币面价值可以买十塔姆单位的主要粮食作物“紫壳苗”,大概五十个塔姆单位的紫壳苗就足够一个人吃饱一顿的量了;常克林币,一个单位的币面价值可以买紫壳苗五十个塔姆单位;上等克林币,一个单位的币面价值就足够一个人吃饱三天九顿饭的紫壳苗了。
而由迦勒泥烧制的砖块每一块的价格就值五十枚上等克林币,足够一个普通人吃上整整一百五十天的饭。
其实这样的高价除了自身稀有的特性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中间流通的过程比较流氓——所有的迦勒特产因为迷雾之里和周边地形的存在无法通过陆地贸易输出外国,所以只能经由海运通过南海然后在威瑟姆售卖。
自从布瑞乌那支传说中无比勇猛的海盗登陆队在瑞尼斯的东部消失之后,他们的就学聪明了,沿海劫掠的确收益大,但是风险也高,万一出事了就会像这支威名远扬的队伍一样只能成为人们饭后谈资,布瑞乌的人民虽然野蛮但也狡诈精明,亏本的生意是不能继续做的,可是自己这片土地孤悬海外,也没什么特别的资源能够利用,海产的确是一大特色,但是那样安稳的方式捞钱太慢,总是做生意或者抢劫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快门路。
所以这些布瑞乌的人们便又开始了老本行海盗,只不过不再是沿岸劫掠之类的方式了,而是更加流氓无赖的方法——由于常年居于海洋,布瑞乌人的水性与航船技术那是相当得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没有人可以匹敌的好,好到这么个程度要是不加以利用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天赋了,于是布瑞乌先向海运的两个关键国家威瑟姆和迦勒发出正式通牒:以后所有的南海海运都必须交由布瑞乌的船队运输并收取佣金,作为交换布瑞乌保证不再对两国犯有任何海盗行径。
本来威瑟姆和迦勒是不愿意被人横切一刀的,但是一想到持续了百年的沿岸劫掠也是损失巨大而且让人头疼,两国领袖牙一咬就这么办吧,只要别再闹事就行了。
南境有一句流传已久的谚语“兽皮长在兽背上”,布瑞乌从此成为了标准的“海上驭隼者”(就是指陆地运输与交通工具之一的“地隼”),从职业海盗变成了职业运输队,而这其中无故多出来的成本自然就分到了货物的卖价里,迦勒的始发价抬高,威瑟姆也要出一部分的航运保护费,然后对外售卖的时候中间这一档子的艰难险阻又是一个大卖点,毕竟无奸不商的道理是放之全泽兰缇亚大陆而皆准的,最后再遇上个把心黑手狠的来个囤积居奇,这价格要是能便宜下来那才是人间奇迹呢!
所以由这件影响了整个泽兰缇亚大陆物价的事情来看,布瑞乌大致的情况也就能知道差不多了。
原来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人们不能从威瑟姆出发渡过南海前往迦勒,就算中间要被布瑞乌勒索一笔也不过就是多出点钱罢了,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做呢?
直到我了解到了布瑞乌人如此的行径之后终于才能理解,只是因为一句话:如果我勒索你你就给我你一部分的钱,那我直接杀了你岂不是能得到全部的钱?虽这样的荒唐逻辑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一想到他们沿岸劫掠能一抢就是上百年的行为,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来二去这帮布瑞乌人把事情做的太绝了,这以后谁还敢从南海这条路走?何况平时的南海就不安全,不是暴雨就是狂风,要么就是布瑞乌的海盗和海里凶恶的海兽,这一路下来只有海神“蓬波塞斯”那样的神力才能挺过来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傻子,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们不知其中奥妙。
想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将要前行的大致路线图也就很清晰了:向北穿过格里斯拉河,进入阿登平原,在那里了解并接触几个北境群族。然后南下渡过饮虹河,进入索托尼安游历,之后先去圣地游览,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情就到时候再说吧,眼下的计划能不能顺利实现还说不准呢,要是一句话得罪了那些北境移民,估计我就要去见死神“梅迪欧恰”了,多想无益,先走再说。
太阳慢慢地没入西侧的佐伦雪山之中,暮色的玫红里又夹杂着几抹金灿,远远望去佐伦雪山那皑皑的雪上跳动着白色的光芒,仿佛这片故土在向我不舍地道别,知道我此去归来又不知再是何年。
我站在这个平和安详的小村路口驻足远眺,那熟悉的炊烟袅袅,那熟悉的音容笑貌,都是我所难以割舍的东西,那是我的故乡。我攥紧了临行之前父母能给予我的微薄金援,整理好左邻右舍送别我的零碎赠物,就这样我将告别一切的牵挂与羁绊开始我全新的旅途。
夕阳终于还是沉到了地平线的下方,田野的小径之上繁星照亮着前路,一个怀揣梦想与希望的年轻人步履匆匆,他的身影与南境的世界渐渐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