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有坐骑加持的速度，很快我们便到了威瑟姆，在这位女使者的引见下，我被带到了他们国王的面前。以前只在书上见识过魔龙的威名，今番能看见真人，心里还是挺激动的，就我看历史书到现在，除了乌利亚、艾雅托斯之外，我就佩服他了。
如果从智略上说，他应该是在乌利亚等人之上的，无论是他的政略还是军略，放眼南境甚至是整个泽兰缇亚大陆都应该是首屈一指的。
深谋，神算。
身边引路的女使者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上前去，就在我惊讶万分的时候，魔龙哈哈大笑，然后向女使者说道：“伊斯帕尔，书没弄到，你带个人回来，想必水平应该不低吧？”
这么熟络么？都能直呼名字了。
“父亲，好不好女儿说了不算，我对这帮子文人学者兴趣不大，但是他能和索托尼安的藏书馆馆长交谈甚欢，水平应该是不低的，要不您试他一下？”
原来是魔龙的女儿，怪不得此前嚣张跋扈的，罢了罢了。
想到自己之前对她的美色还有过垂涎，就我这身份，以后不知道多少年再想这种问题吧！
魔龙把他的脸转向我，狡黠的微笑里透露出阵阵的轻视，毕竟从他女儿的口里，能对我的印象也就是书呆子之类的吧，而我则因为知道他此前的手段与事迹，所以心里却有些震怖。
“我叫我的伊斯帕尔去索托尼安弄来亨兹·库劼刚的学术著作，不过很明显她并没有完成我所指，不过把你带回来了，想必你的水平也不会差，但是我要考验一下你，如果你过关了后面待遇是不用愁的，如果没过关的话左右的侍卫就会把你的尸体抬出去。”
“还请陛下出题。”虽然心里有所震怖，但是既然要考核我的强项，还是一直以来努力的结果，那就来吧！如果到现在连这样的关都过不了，那就证明我的确对不起上天赐予的宝牌，就算是被人抬出去，也是活该！
“那你就说说为什么在整个南境里，我们威瑟姆的经济是最先兴起也是最强的原因吧，要小心发言，不然后果自负。”
威瑟姆的历史我自然是知道的，作为南境上的重要王国，它的兴起与发展都影响着整体格局，而且此前在和乌利亚大人的讨论中，我也明确了商业以威瑟姆为标板的观点，所以这样的问题我不是丝毫没有准备，只是没有机会临时准备，全靠平时的积累。
临场一分钟，平常十年功。
“陛下，我以为这样的原因首先应当划分为两点：内部原因与外部原因。
首先说外部原因：威瑟姆南临海洋，北接要地的窗口效应。自打威瑟姆立国以来，就把迦勒与布瑞乌的出货口给把握住了，而北面格里斯拉河的渡口摩宁又在掌握之中，南来北往的要冲自然是商业发展的绝佳好处。
其次，南境中最有商品价值的货物主要出产于迦勒和布瑞乌，整个泽兰缇亚大陆都需要这些物资，这在客观上拉动了基础商业的发展，而与之俱来的则是威瑟姆就业、消费、服务等等方面的发展，这些倒过来又促进了基础商业的发展。
然后是内部原因：历来的商业立国之传统。相比较于海盗的布瑞乌与玄妙的迦勒，又或者是农业的索托尼安，威瑟姆的传统十分偏重于商业，这样一来也就无形中拔高了商业与商人的地位，更加便于相关方面的开展。无论是五大家族的巨商还是普通的商贩，对于商业都是十分扶持的，威瑟姆诸多的商业扶持措施使得其商业发展繁荣，而相关健全的商业立法也为其提供了基础与保障。
临海地区重商的风气也是重要原因。威瑟姆没有大而广的农田，且位临海洋，这一切都只能导向商业。处于这样环境下的王国是十分开放的，易于接受外界信息，在农业等方向上很难发展的情况下，通过及时先人的信息了解各地物价差异的时差，进而低买高卖去牟利，衍生出了国民上下一致认同开放通商的社会风气，而越开放则越开放，越通商则越发达。
当然最后还有一点就是国王的英明领导，这与逢迎无关，只是就事论事。在五大家族内乱的时期内，威瑟姆的商业不用想也知道大受影响，而您却能干脆迅速地平定王国内战，且没有将战火席卷全城，这就是对威瑟姆商业最好的保护。及至后来的您所推行的各项立法和奖励措施，也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所谓‘巨舰的核心在船长’，所以相比较于也具有相似条件的布瑞乌，领袖的水平高下立见。”
我知道我的回答不算完美，但是眼下能说到这么多也就够了。
“说的还行，至少我不需要杀你了。”魔龙淡淡地说，“理论掌握的不错，那我来考考你的实战能力——你说说现在索托尼安的局势会怎么发展？历史不过就是‘鉴古以明今’，你鉴古的功夫还行，但最重要的是明今。”
我知道的这么少，你叫我分析局势？
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分析了，分析的好就算是推理，分析的不好就算是瞎编。
“索托尼安当今新王登基，历来权力交接时候都是多事之秋，所以从大的上说，就是内忧外患齐全。
内忧主要在于以下几点：来位不正，道义上有失民心，虽然新王以铁血的方式维护他的统治，但‘道义自在人心’，人民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所以民忧。
从来新官到任要换人，何况是如此来路不正到任的方式，必然会招致文官集团的强力反对，书生虽然没有大的气力，却有大的骨气，在我离开王国之前便听说三位义杰的壮举，所以可想而知新王和文官集团的矛盾很是尖锐，尽管悍然杀掉此三人能压得住一些人，再把投向自己的人换上慢慢平复此事，但这样投机取巧的下人只会祸国殃民而已，所以官忧。
新王重用新选组这样的特权暴力组织，最后的结果必将使王国的律法部门丧失威信，长期下去索托尼安的律法就会成为一纸空文，人民将人人自危，长此以往随着律法部门的崩坏，其它行政机构都将机能瘫痪，人民只会深受其害，最后唯有重新洗牌，要么外敌入侵灭亡，要么内部王国人民反抗灭亡，高压的恐怖只有这样的结果。
新王是依靠军队背景登基的，想必之后除了提高相关待遇外，肯定要发动战争，不然很难快速提高军队的威信，所以可以推断之后王国会有动荡和激化矛盾的一段时期存在，不管新王能否成功度过，于索托尼安的王国大体都必然损伤实多，而且从眼下情况来看，国力极大受损的可能性比较大。
接下来是外患，不过这样的外患仅限于威瑟姆，其他王国不是碰不到就是没想法，只有威瑟姆可以成为外患。此前来的路上可见学者被邀请来或者绑架来，都证明您有想法。既然有想法就不会只是拉几个学者这么简单，我想也有极大的可能陈兵边境，伺机侵攻。”
魔龙的脸上露出微笑，然后依旧云淡风轻地问我：“那你觉得我会怎么侵攻呢？”
“陛下如果出兵索托尼安，则必定是在格里斯拉河以北集结大兵团，但是有两种方案：一则是就地在紫壳苗产区作战，就地补给，不管胜负至少这片产区是肯定要受损，假如不胜也还能给予索托尼安粮食产业以极大的打击；另一种是有较强的战略目的，在紫壳苗产区以东的饮虹河列阵，与索托尼安野战争锋，如果赢了就继续推进，如果不胜便就地坚守，反正要把紫壳苗产区把在手里。”
“这样看来那我肯定选第二种方案了！”魔龙故作姿态地说到。
“我反而以为陛下会选择第一种方案。”这是我真实地判断。
“为何？”
“如果不在紫壳苗区作战，陛下手中的部队有把握野战能胜过索托尼安么？陛下虽然颇能用兵，百出鬼谋很是厉害，但如果选择方案二，则地形上毫无优势，再想靠奇兵取胜应该很难。而平原交锋，索托尼安强大的骑兵队是非常强悍的战斗力，陛下深谋远虑，自然应该是把这一切都计算在内的。而选择方案一，就能使得索托尼安投鼠忌器。如果骑兵突击，则紫壳苗产区必要遭受毁灭性打击；如果不用骑兵则优势无法发挥。而陛下完全可以先发制人，把粮食全部收走，无论如何都是先大赚一笔。”
“那我就召集布瑞乌和迦勒的联军，这样不也能选择方案二么！”
“且不说陛下选择方案二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不论胜负，只是对这片优质紫壳苗产区垂涎的王国不是只有陛下一人，到时候联军都是有功的，他们要分怎么办？无论怎么样的妥协，都不如吃独食的好，何况威瑟姆的海上要道就掌握在布瑞乌海盗们的手里，那些人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一旦分配谈不好，前线作战后院失火怎么办？威瑟姆经不起这样的前后夹击。”
“哈哈哈哈！”魔龙突然大笑，然后说道，“伊斯帕尔，眼光不错啊，带回来的这个人有点功底，将来会派上用场的。”
“蒙陛下抬举，我只是摩宁一个低贱人家的孩子。”
“摩宁？说起来还算是属于威瑟姆的管辖内，为什么你选择了去了索托尼安？”
“因为那里机会更多，不然何以有我今天？”
魔龙的脸估计是被施了魔法，对于他来说表情的变换简直就像出牌一样，完全是按需求来，中间毫无间断，瞬息之间能变出任何表情——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又低沉下来，然后默默地低语到：“留不住人才，是王国的失败，是国王的错误。”
“陛下不必多忧，每个王国的历史机缘不同，难以强求一致，此事没有什么自责的，都是历史遗留的问题。”
“像你这样的人，有如此的见识，不像是普通只会读书的学者，你有没有老师教授？”
听此一言，顿然心惊。
倒不是因为他的话心惊，而是我在纠结这样的话怎么说，能否把自己是乌利亚门客的事情抖出来。可是我又隐隐地觉得他的话里有提拔重用的可能，此时再不亮出自己的底牌，以后还有什么机会能于国王面前表现？
高耸的山峰前方就是万丈的深渊，稍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我连山顶都没有到达，连摔死的资格都没有。
之后如何不管了，先把眼前的机会抓住！
“不瞒陛下，我是乌利亚的门客兼学生。”我一字一句地吐出话语。
“什么？你竟然是他的学生？”魔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那个老家伙曾经的手段我有耳闻，索托尼安的壮大也多亏了他，你能是他收的学生，还能是门客，想必他对你是认可的。”
“陛下，我本是摩宁的一个穷孩子，后来自己选择了北上的游荡生活，在索托尼安无意中结识了乌利亚大人，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才华，但是谈吐之间让我十分敬服，于是我拜他为师，被他收为门客，自此之后就一直在他的指导下进步。本来我已被他收为义子，想借助这个身份步入索托尼安政坛的，但是王国突遭变故，所以······就被陛下的女儿绑架回来了。”
“欢迎回家，我的子民。”魔龙端正地看着我，目光之中深邃且明亮，“从今天起你就不用担心什么受穷之类的问题了，我封你为王国学院总司，管理发展威瑟姆的学院事宜，把你在索托尼安看到学到的东西都尽可能地拿来用吧。另外我赐予你贵族身份，你的父母也会被我接到这里来居住，房子什么一应俱全，你不用担心。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蒙陛下如此拔擢，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自然愿意为威瑟姆的发展尽心竭力，只是在这些物质奖励之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不知陛下可会嫌我贪得无厌。”
“你还真有趣，说吧，什么样的不情之请？要什么待遇？”
“不是待遇，是找一个人，他叫海烈莫斯，据我所知他在威瑟姆。”
“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他。”
“他是我的好朋友，前来执行一个大任务，具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因为索托尼安的变动，他一旦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想救他。而且他的才华也很高，和我不太一样，所以也希望为王国选材！”
“真是让人气恼啊！”魔龙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奈何人才尽归索托尼安！不过这样的事情不难，我知道这个人。”
他居然知道此人？我当初也只是知道海烈莫斯要去做一件大事，但因为保密的原因，的确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大事，但是能大到这才离开个把月就能让别人的国王都知道，也十分难得。
果然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到哪都是引人注意的人才。
只见魔龙面向他的女儿挥了挥手，那位十分让我倾心的伊斯帕尔便从王宫右边的通道出去了，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继续停留在这。
场面十分沉默，过了一会，右边的通道里就出现了脚步声，先是伊斯帕尔的身影，接着是熟悉的海烈莫斯，然后便是······
竟然是索托尼安的王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魁梧健壮的人，很像私人护卫之类的。
可是我在索托尼安时曾听见过私下传闻，说王储不幸死于威瑟姆人的手里······
虽然说是个传闻大家都不是很信，但毕竟无风不起浪，那个谎言编得还挺有头有尾的，我们大多数人都猜测王储被新王控制住了或者被新王谋害，谁能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真人！
之前说过，王储登基之前是需要有一个考验的，但是这个考验为了安全起见是不会告诉普通人的，只是知道有但不知道内情，不过由于王室一向以来声誉可靠，再加上事后便会公布此事和相关证明，所以也没人会质疑这些。何况既然是大事，那查证起来倒也不难，很多时候用眼看就能知道答案。我们都不知道，所以突然出现王储被害于威瑟姆的传言，大家都议论纷纷，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
又有谁会想到王储会来这里做大事呢？
海烈莫斯看见我很是激动，说话都激动地颤抖：“奈亚拉托提普·扬！你······你怎么来了！难道是艾雅托斯派你来的么？”
我倒是没有急着回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短短几句话之内就想把这些日子里的变故说清楚实在太难了。
“索托尼安现在归了二王子伊诺·艾雅摩夫。”魔龙的话言简意赅，“他是逃难到这里来的，不过因为有才，我收用他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将来会有大用的！”海烈莫斯俊朗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当时不叫你是对的，这都是我伏下的暗棋啊！像你这样的才华留在后方果然是有用的！”
“海烈莫斯，你们怎么？”我倒是没有什么激动地，但是我很好奇。
于是海烈莫斯开始向我解说着来龙去脉，魔龙也在一旁细细地听着，但他的表情却不是越来越开心，反而很是沉重。
“时机可能都已经晚了，赶紧下手！”
魔龙突然对左右说的话，惊讶了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