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只有轻兰怨毒的诅咒声和喉间传来窒息的感觉,朝露迷茫地被她晃动着身子,看不见、也说不出来,这背叛来得如此迅猛,让她一点心理准备的都有。
“什么人——”
把守在不远处的几人察觉到有人到来,纷纷警惕地站了起来,他们只是受雇于轻兰将朝露掳劫过来,并不想惹什么麻烦。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天翩然而降,来人正是满脸神色凝重的君无夜和红了眼眶的御风弦,显然已蛰伏在附近多时。
“风弦哥哥……”
看着那人面无表情地走近,轻兰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一直紧紧掐住朝露脖子的双手倏然放松,身体前倾跌倒在地,手指颤抖着抓住地面上泥土,仿佛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君无夜幽幽叹息一声,身形一闪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一伙人打趴在地,哀嚎不止。
而御风弦步履僵硬地走向朝露和轻兰这边,苍白如纸的面容表情复杂,眼神如冰般冷漠地扫过轻兰,然后弯腰将朝露扶起来抱在怀里,抬步就要离去。
“不!风弦哥哥,我、我错了……”轻兰的眼泪在瞬间夺眶而出,两手无助抓住御风弦的衣襟下摆,“不要抛弃我,求你!”
御风弦目光冷冽地直视着前方,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自己脚下这个恶毒的女人,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走吧。”
而后倏然转身,衣袍翻飞绝尘而去。
看着御风弦抱着朝露用轻功离去,君无夜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跪倒在地面如死灰、抽泣不止的轻兰,摇了摇头,也运起轻功跟在御风弦后面离开了。
“不要,不要抛弃我……”
不相信那人竟然如此狠心,轻兰绝望地趴在地上,秀美的容颜被沙土玷污,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湿润了地面,整颗心就像被抽空了一般。无动于衷地看着那几个先前被君无夜打倒的男人咬牙切齿地捂着身体爬起来,然后用愤恨的眼神看着自己,轻兰此刻已完全感觉不到害怕了……
“臭娘们,就为了你那点佣金,兄弟几个都被人打成这样,太不划算了!”领头的八字胡男人一边揉着关节一边眯着眼睛俯视趴在地上的轻兰。
“大哥,现在怎么办?”另外一个贼眉鼠目的家伙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
“还用说,这小娘们长得这么水灵,兄弟们几个干.死她!”其他几人纷纷愤怒难平地提议道。
于是八字胡淫笑着蹲下,粗糙的大手一把捏起轻兰秀气的下巴,带着浓重口臭的吐息喷洒出来,“啧啧,不错不错~”
“你们想干什么?!”轻兰这才回过神来,从小长在青楼的她虽然卖艺不卖身,可类似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她见得多了,嫌恶地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男人,挣扎着要向后退去,“别碰我!否则风弦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哟!就你那俊俏的小情郎呀~”八字胡粗野地大笑起来,口沫横飞让轻兰很是恶心,“你当我们哥几个也都是瞎的啊?人家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整颗心儿都被那瞎子姑娘勾跑了,哪还有工夫管你啊~嘿嘿,你还不如跟着哥哥我们,一会儿啊,包准让你欲.仙.欲.死!哈哈哈——”
“不、不要!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
“快,抓住她!”
“救命!风弦哥哥,救我……”
……
数个时辰后。
一丝不挂、满身伤痕的轻兰仰面躺在地上,双腿间混杂着污渍的鲜血汨汨流淌。半闭的美目只剩下一片死寂,泪水早已流干,声音早已哭哑。
看着那群肆意凌虐自己的禽兽吹着口哨扬长而去,她的整颗心就像沉入深渊一般彻底冰凉。
风弦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好狠心,你好狠的心……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
……
风沙漫漫,西毓关狭道茶棚。
黑衣剑客带着满身肃杀之气落座窗边,垂着黑纱的斗笠遮盖着容颜显得极为神秘,只有腰间悬挂那柄银白的宝剑如雪华流动般美得不可方物。
不远处那桌服饰统一、肩负大刀的壮汉侧目看了一眼坐在窗边默默独酌的黑衣剑客。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黑衣剑客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接着倏然起身,黑衣飘逸如风。修长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瞬间移动到一桌刀客跟前,苍白得有些诡异的手指间捏着一张画像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这个人,见过没?”发育中少年因变声而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
“臭小子——”
为首的刀客一把抓过画像撕了个粉碎,其他几人纷纷拍案而起,气氛瞬间凝重。
“看你们如此激动的样子,就知道见过咯~”黑衣少年剑客语调一转,腰间长剑出鞘银光乍现,抬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笔直指向眼前众人——“看来我没找错人。”庞大的杀意猛然迸射,就算是在场这些身经百战的大汉们都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冲突一触即发。
沉重的大刀开天辟地般破开空气砍向那少年剑客,然而黑衣一闪如夜枭展翅略过,只见对方脚尖踩过刀背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在不远处的茶桌上,骤然间那柄莹白如雪的剑刃仿若白虹贯日刺向刚才那个最先发动攻击的大汉。
“呃啊!”
剑锋撕裂空气直接刺入喉管,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洒满整面墙壁。
紧接着剑光如流星划过天幕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黑衣剑客身法如幻影转瞬穿梭,剑气所及之处均有鲜血迸射,然而那一袭飘逸的黑衣却不曾沾染点滴血迹。
顷刻间,原本还好端端站立的几人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倒地,只剩下一个还未断气的手脚抽搐着做垂死挣扎……
银光一闪,收剑回鞘,黑衣剑客缓缓走到那未死透的人跟前。
“都这样了,还是死了比较干脆……”说罢,抬脚踩在那人咽喉处,一使力,就听见“咔擦”一声脆响,再没了动静。
摘下斗笠扔在地上,露出一张精致俊美却泛着森冷之气的容颜。
辰曜冷漠地站在满地尸骨和鲜血之中,墨色黑衣深沉如夜,径直走到那伙刀客放置行囊的地方,缓缓抬手一掌拍在那只被锁住的大木箱上——“砰”地一声箱子被真气震开,碎裂的木板四散飞落在地。
“唔!唔……”
木箱残骸中坐着一个被麻绳捆绑、嘴里塞着布条的少年,看到满身杀气的辰曜,他吓得脸色煞白地蜷成一团,被半面褐色胎记覆盖的容颜显得怪异而扭曲,豆大的汗珠顺着少年额头滴落,全身颤抖着想要向后退去。
“嗯~比画像上还丑,”辰曜漫不经心地瞥了地上的少年一眼,然后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伸向少年扯下对方嘴里的布条,然后又替他松了绑,拍拍手掌站起来,“行了,你走吧。”转身离去,黑衣在血雨腥风中飘扬。
“等、等等——”
身后传来少年仿佛鼓足了所有勇气发出的呼喊,辰曜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居然问这种可笑的问题,真是个傻子~辰曜嘴角牵起一丝戏谑的冷笑,头也不回地走出茶棚。
飞身上马,甩鞭抽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澹台,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倘若你这情报是假的,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
与此同时,穹城。
朝露神情空洞地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轻兰怨恨的诅咒声,整颗心像被巨石压着十分难受,往事历历在目,如影片回放般刺激着她的神经。为什么,事情最终变成这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叩叩。”
房门被敲响,来人说了句“我进来了啊~”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听出是君无夜的声音,朝露缓慢地摸索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君无夜端着一碗清粥,有些无奈地回头向门外喊道:“一直躲在那边不敢进来的家伙,担心人家就直接过来嘛~”
“咳……”
御风弦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被君无夜这家伙一语道破让他觉得有些不爽,可一看到朝露他就什么也顾不上,径直走到床边搀扶起对方,又从君无夜手中夺过粥碗,用和平日不符的轻柔语调说道:“先吃点东西吧……”
君无夜嘴角抽搐看着御风弦理直气壮地借花献佛,啊哟这小子也太厚颜无耻了,呼呼~别生气、别生气,总不能跟个晚辈一般计较!
几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御风弦表情僵硬、动作有些生疏地舀起一勺清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凉,“来,张嘴……”
“御公子,”君无夜强忍着笑意开口道,“实在抱歉插一句,您这表情就像跟人讨债似的~”
御风弦狠瞪一眼,好不容易营造的柔情氛围都给这不识时务的家伙破坏了,真是煞风景!
“对了,”御风弦突然想起一件事,神情淡漠地转向君无夜,“你对这逍遥五觉的毒性,有什么看法?”
朝露刚喝了口粥,突然听御风弦说起这个,注意力瞬间集中起来。
“这个嘛~”君无夜故意拖长了腔调,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等我和朝露小娘子之间的赌约结束了,我自会带她前去解毒。”
“所以说,你们之间的赌约到底是什么?”御风弦神色一凛,手中的瓷勺没注意烫到朝露的嘴唇,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啊,抱歉!”御风弦手足无措地放下粥碗,本想替朝露吹吹,可刚凑过去就想到对方是伤在嘴唇上立马就尴尬地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君无夜剑眉一挑,无所谓地咂咂嘴,拉过朝露的手就贴过去吹了起来,“哎哟哟,这御家小子也太不当心了!看把我们娇嫩的朝露小娘子烫成什么样了,啧啧……”
虽然君无夜没有口臭,反而带着一种薄荷般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啊呸!想什么呢?朝露猛地摇摇头,一巴掌拍过去将君无夜打开。
“我好心给你吹,你居然打我,一点都不温柔!”君无夜捂着脸愤怒地控诉道。
而御风弦则已经整个儿石化掉了,都忘记替朝露狠狠教训一顿这没节操的货了。
“御风弦,我们不要进她的后宫了,她太凶了!”君无夜继续雷不死人地说道。
“你……说什么?!”
听完这话,御风弦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君无夜突然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抽身走人,一溜烟跑到门口冲屋里的人挥了挥手——“今天太累了,我先去睡觉,你们请便吧~”
朝露无奈地叹了口气,认识君无夜这么久,她已经没有节操可以用来粉碎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