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儿,你骂吧,尽情地骂,我承认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我,陈平不会来海南,不来海南就不会染上毒品,丽儿,骂我吧,丽儿,求你,大声地骂我。”泪流满面的安娜望着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到底是谁?”胖男子走过来企图拉我。
“胖子,你别管这些,带我到平死的地方看看。”安娜挡在我面前,不让胖男子碰我。
“安娜姐,吃点东西吧,吃完饭带你去看,好吗?”看得出,胖男孩很尊敬安娜。安娜的姐姐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想到,我突然间会变成这个样子,当胖男孩向我走近的时候,安娜的姐姐也跟着向我走过来。
“胡丽,吃点东西吧,不关小娜的事,是陈平自己不争气。”安娜的姐姐拍着我的肩头,让我坐下。
“你懂什么?如果那么容易戒掉,能叫毒品吗?”胖男孩白了我一眼。
“胖子,她是陈平和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得对她无理。”安娜瞪了胖男孩一眼,不让胖男孩再说话。
空气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凝固似的,周围一片寂静。望着面前的一大碗面条,我一点食欲也没有,我怎么也不愿意把陈平的样子同哪些吸毒人结合在一块,陈平在我的心目中是那么伟岸,优秀,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去吸毒,而且会死得那么凄凉。
吃完饭,陈平的哥哥,还有胖男孩带我们去看陈平租的房子,房子很小,特别简陋,甚至连床都没有,地上只有一张凉席,看得出这是陈平睡觉的地方。胖男孩指着房间侧边的洗手间对安娜说:“平哥就是死在这里。”
洗手间特别小,只能容一个人,象李力那样的胖子在这样的洗手间里,连转身都困难。我鼻子又忍不住酸了起来,我一直心爱的男人,居然住的是这样的地方。
“平哥有很长时间没有沾毒品,我以为平哥不会再吸毒的,可是,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胖男孩子一边说一边哭。看到胖男孩真诚的样子,我一下子原谅了他,我想象不出,一个长年生活在吸毒身边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但是我可以理解,他们的痛苦和压力是我无法想象的,要不,面对陈平的死亡,安娜的一家人不会那么冷漠。陈平带给他们的伤害是巨大的,他给安娜,安娜的一家,连同安娜的所有亲朋好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包括他们对他的害怕,拒绝,以至冷漠,那个时候,我除了惊恐和愤怒以外,我理解不了安娜,直到后来,我从海南回来,陪丁燕一起去戒毒所采访时,才彻底地意识到毒品的危害,和面对吸毒人,亲人们的痛心心理。
第二天,我们一早就赶到了医院,陈平的哥哥对陈平的态度一直是冷漠的,陈平真的伤害了所有亲人们的心。陈平放在医院太平间的冰库里。当那个守太平间的老人从冷库里将陈平拖出来时,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一直珍视在心底的那个陈平。死去的陈平,面色苍白,眼睛恐怖地睁着,整个人单薄得让人痛惜。
安娜一见到陈平的尸体,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她抱着陈平的尸体,大声哭叫着:“平,我来晚了,平,你把眼睛闭上吧,丽儿也来看你了,平,两个爱你的女人都来看你了,你安息吧,平,安息吧。”安娜一边说,一边用手抚着陈平的眼睛,陈平的眼睛,在安娜的抚摸下,真的闭上了。
我站着没动,令我奇怪的是,我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我象个木偶似的,盯着地上躺着的陈平,我不能接受陈平这个样子,他打碎了我无数精心设计的爱情,打碎了我对他所有美好的回忆和苦苦相思的梦。我甚至不敢走近陈平,不敢伸手去融摸他,我恐惧地退后了几步,不想,也不忍再去看陈平的样子。
胖男孩和安娜的姐姐直到这时才明白,我愤怒指责安娜的原因,他们理解地望着我,可我却悲哀地低下了头,我真的不想看到陈平的这种样子,我甚至后悔我不该来看陈平,我宁愿把他最美好的形象存在大脑里,也不愿意真实地目睹眼前的一切。
安娜一直抱着陈平的尸体,一直在哭诉,安娜的姐姐给了那个守太平间老人一百元钱,让他尽快给陈平洗澡换衣,我们还要把陈平送到火葬场,下午得乘车回家。安娜不愿放开陈平,在胖男孩和我,安娜的姐姐拉扯下,才离开了太平间,离开太平间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平,那一眼的感觉特别不是滋味,以后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想起最后看陈平的样子,除了恐怖,我再也找不到以往珍藏陈平的那种幸福,依恋的感觉。
上午九点钟,我们乘医院的车去了火葬场,我第一次到火葬场,火葬场很大,环境尽管很幽雅,可是我却感觉里面充满了凄凉和恐怖。陈平被火葬场的工人推进了火化间,我亲眼目睹陈平的尸体从窄窄的滑道里滑向火化的火炉里,我突然向疯子一样冲向滑道处,“不,他不能是这样的结局。”我疯狂地冲着陈平的尸体叫喊。“你们不要把他推进去,不要,不要。”
安娜的姐姐一把拉住了我,胖男孩也赶过来抱住了我。安娜恐惶地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愤恨,我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竟然从胖男孩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冲向安娜,伸手扇了她两记耳光。
“都是你害的。你把陈平还给我,把陈平还给我。”我摇着安娜,泪水象雨点一样飘洒在海口的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