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尸体还尚有余温,叶初九就在这里和刘礼棠谈论这些,没心没肺的本质表现的淋漓尽致。
刘礼棠并没有因为叶初九的表现而生气,恰恰相反,他的脸上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老爷没有看错你。”
不知说何是好的叶初九只能抱以苦笑来面对刘礼棠,拓跋冥死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根据规矩,得守灵三天后再火化。火葬场那边灵堂都已经布置好了,一会咱们就可以去了。”自始至终,刘礼棠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悲痛与伤心,现在的他与刚刚拓跋冥还活着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见叶初九用一种怀疑加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刘礼棠这才心事得得地看向了拓跋冥:“逝者已去,生者如斯。老爷苦了一辈子,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了确他的心事。不说了,你赶紧准备准备吧,咱们一会就出发去火葬场。”
“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叶初九漫不经心地说道。
“三天,你都要以孝子贤孙的身份跪在灵堂前面,你不需要跟家人打个招呼什么的?”刘礼棠关心地说道。
叶初九摇了摇头:“我们家没那么多穷讲究,我这是在做好事,又不是在丢祖宗的脸!”
刘礼棠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办一下手续,你在这里等一下。”
叶初九不知道刘礼棠现在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看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主意。看着眼前的拓跋冥,就如同当年看着杨孽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因为拓跋冥的支持,叶初九的摊子才越铺越大,人走茶凉,这是亘古不变得道理。接下来他到底会遇到多少阻碍,只有天知道。
叶初九深吸一口气,恍惚之间,他觉着刘礼棠现在的态度才是最正确的,与其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先处理好拓跋冥的身后事。
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走进了病房,他们例行公事的对拓跋冥的身体进行了最后的检查,确认了他已死亡后,他们这才将拓跋冥身上的管子全部拔了下来,在病号卡上记录下了死亡时间后,用白布盖上了拓跋冥的脸。
接下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再推门而入。只有叶初九,默默陪伴着这个可怜的老头儿。
刘礼棠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麻布孝衣和白鞋走了进来,看着已经被人盖上白布的拓跋冥时,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沉默片刻后他便是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了叶初九:“出上吧,一会咱们就走了。”
“您老不用准备准备?”叶初九一脸鄙夷地看着胸前连朵白花没有、胳膊上连块孝布不见的刘礼棠。
刘礼棠满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除了你之外,没有人需要准备。叶初九,从你穿上这身衣服开始,你就是老爷的后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初九并没有往深处去想这句话的意思,漫不经心地将孝衣孝裤套在了身上:“明白,放心好了,到时候我哭得肯定比真孙子还带劲!”
叶初九不懂,刘礼棠也没有心情深说,默默等着叶初九换好衣服后,刘礼棠便是向门外使了个眼色,一个身着青袍长衫的老道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冥老的后人了吧?”老道客气向叶初九点了点头。
“嗯。”刘礼棠抢先一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就请您帮冥老把衣服穿上吧!”说着,老道解开了手中的包袱,里边装着的不是别物,正是那普通人家死后都要穿上的寿袍。
“呃……这衣服也得我穿?”叶初九稍稍有些不太情愿地问道。
“你是他的后人,你不给他穿,谁给他穿?”刘礼棠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叶初九无奈地接过了老道手中的寿袍,一脸不情愿地掀开了白布。
叶初九暗暗咬了半天牙、使了半天劲,才伸手去解开了拓跋冥身上的病号服。
随着衣扣的解开,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身体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身体已经有够触目惊心的了,上面的伤痕更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整个上半身,从肚脐到胸间的部分,皆是那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伤痕。有刀砍剑刺的伤,也有子弹穿透伤,还有爆炸造成的伤痕。看到这一些,叶初九心中原有的抵触心里登时全无:“老爷子这得遭了多少罪?”
“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刘礼棠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从嗓子眼里边蹦出了这句话。
叶初九暗暗咋了咋舌,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当脱掉拓跋冥的裤子时,叶初九看到了那块新鲜的的伤口,整个大腿内侧的肌肉被人连皮带肉的撕了下去,看上去十分的恶心和恐怖。看着那还有血丝渗出的伤口,叶初九失声叫了起来:“这是新伤?”
“嗯。”刘礼棠平静地点了点头。
“谁干的?”叶初九禁不住问道。
“我!”刘礼棠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但是叶初九却是被他的回答吓了一跳。
刘礼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拓跋冥腿上的伤口,声音低沉地说道:“老爷怕你没有办法急时赶回来,所以要求我撕掉他大腿上的肉,好让疼痛来阻止他的意识模糊。”
“我次奥……”叶初九直觉头皮一紧,用一种如同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看向了虽然已经死了,但依旧是满脸怨意的拓跋冥。
“老爷最担心的就是没人能够帮他守孝和替他与夫人合葬,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答应。”刘礼棠的眼眶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叶初九郑重其事地看着拓跋冥:“冥老,我叶初九谢谢你的抬爱了。啥也不说了,只要我活着,你的坟上就长不了草!”
叶初九的话,惹得身旁的老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道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礼棠说道:“冥老这辈子阅人无数,一辈子只看准了你这半个人,没想到这到死了,却看对了一个人,对他来说,这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刘礼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错,老爷这辈子都是在跟白眼狼打交道,只有他,能暖暖老爷的心窝了吧。”
绣着五蝠捧寿的天蓝色寿袍,无论布料多么鲜艳和华丽,它都始终只能与死亡相伴。
就如同穿着这件寿袍的主人一样,生前无论遭受了多少苦难和享受了多少荣华,他现在都只能静静躺在这里任人摆布。
“好了。”寿袍、寿冠、寿鞋全部给拓跋冥穿戴好后,叶初九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刘礼棠挥了挥手,四个身型魁梧的大汉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将担架放到地上后,四人就小心翼翼地挪动起了拓跋冥的身体:“背子和枕头都在外面,你抱着,跟贾道长一起走在前面!”
贾道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初九说道:“根据规矩,抱上寿被就得一路上前不能回头,你可想好了?”
叶初九不假思索地说道:“想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