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茵!素茵,你别睡!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齐宸双目猩红,嘶吼着,抱起池素茵,一路狂奔。
池素茵被推进手术室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除了进进出出、一声不吭的护士,没有谁告诉齐宸她到底怎么样了。
池素茵扑过来替他挡的那一刀刺在背上,刀口很深。在他抱着她送往医院的路上,伤口不停地在流血,怎么都止不住。而池素茵一直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脸色白得像纸,仿佛体内所有的红色血液已经在齐宸的眼前流光了。而现在,他的手掌上、衣袖上、衣摆上、裤子上,全是她的血,那么多,触目惊心...
他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整个人连带所有细胞、所有神经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害怕这个她紧闭的双眼不会再睁开,害怕她轻快的笑声不会再响起,害怕她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不要,素茵,不要离开!请活着,活着来填补我的生命,活着来爱我,也让我来爱你!...
为何,人为何总是要到这样痛苦绝望的一刻才能看清一些东西、才能放下一些东西。这颗为她剧烈跳动、收缩以致疼痛得快要窒息的心脏,终于让他无法再回避已经生长茂密的情感大树。他是大树,而她就是树上已经枝繁叶茂的血肉,这份情感再也无法剥离、分开。
她怎么会在那出现?难道这些天她都一直守在那,看着他吗?他以为那天之后她不会再出现了,他以为这般年龄的女孩爱得快、去得也快,爱得冲动也肤浅,可她却用这样无言的方式告诉他,她是执着的、深沉的、坚定的!
原来,自始至终肤浅的人是他!被世俗的观念束缚,选择伤害她、驱赶她。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受伤躺在这里。对,躺在里面的人应该是他,是他这个愚蠢迟钝的男人!素茵,素茵,你这个傻丫头,我这样顽固愚蠢的男人,值得你这样爱、这样付出吗!齐宸懊恼、痛苦地一拳又一拳砸在墙壁上,骨节处渗出了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墙。
"素茵,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齐宸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眼角早已湿润了。
"齐总,我女儿在哪?她怎么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齐宸转过身,是池素茵的妈妈。
池妈妈接到齐宸打来的电话,说池素茵受了伤,一肚子担心和疑惑,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齐宸虽然在电话里没有细说,可现在见他紧绷担忧的脸,池妈妈知道女儿肯定伤得不轻,吓得脸都白了。
"她在手术室里,背上刺了一刀..."齐宸的黑眸里是浓浓的愧疚和悔恨,低下头,沙哑地说,"对不起,她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的..."
"素茵!"池妈妈一听,气血攻心,眼前一黑,几乎晕倒。齐宸一把扶住她,让她坐在长椅上。
"你..."池妈妈缓缓地睁开眼睛,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男人,又生气又无奈,终于什么都没说了。她的女儿她会不清楚吗?这一切肯定是素茵自愿的,她怪不了他。
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戴口罩的医师带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这一次他们不再匆匆走过,而是走到池妈妈和齐宸跟前,问着:"你们是池素茵什么人?"
池妈妈赶紧回答:"我是她妈妈。"
护士说:"池素茵刀口很深很长,暂时还没有完全止住血。血库的血不够了,只能临时抽血了,您..."
"抽我的!她妈妈年纪大了,不适合,抽我的吧。"护士还没说完,齐宸便着急地喊道,"我是O型血,可以吗?"
"可以!"医师干脆地应着,回头对护士说,"你赶紧带他过去验一下血,可以的话,先抽500cc..."患者大出血的情况很严重,还不知道500cc输进去后能不能尽快止住。
"先抽1000,不够再抽!"齐宸坚定地说。
医师又转过头,问齐宸:"1000差不多是极限了,你可以吗?"
"没问题!多少都可以!"齐宸毫不犹豫地回答。别说抽血了,只要池素茵能好起来,就算现在要他的命,他也愿意!
"谢谢你...齐总。"池妈妈犹豫着开口。虽然女儿是为了他才躺进去的,可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能够义不容辞地站出来,池妈妈还是心存感激的。
齐宸苦笑了一下,这样的感谢对他来说多么讽刺,是他欠了她们才是!"是我对不起你们,哪怕以命换命,我也愿意。"说完,他迅速转身,跟护士去了检验室。
1000cc的红色液体分别装进了好几个血袋,迅速送进了手术室。齐宸再健壮,此刻也不免脸色苍白,四肢无力。
放下衣袖,简单喝了口水,他一刻也不停地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刚进走廊,就看见刚才的医师正在和池妈妈说些什么,而池妈妈看上去情绪很激动,拉着医师的胳膊哭喊着。
齐宸心头一紧,几乎窒息。他飞跑了过去。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着。忽然又很怕听到他们的回答。
听到齐宸的声音,池妈妈像是找到了一丝依靠,回过头,哭诉着:"齐总,你跟医生说,把我的肾给素茵!我愿意!求求你,让医生同意吧,这本来就是素茵的!"
齐宸疑惑地看着医生,不明白池妈妈说的是什么。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严肃地对齐宸说:"患者的刀口很长,伤到了肾,而且很严重。按照往常的病例,建议最好直接摘除。但是她的情况很特殊,曾经做过肾移植,所以只有这一个肾。现在大出血的情况尚未止住,肾修补的手术也无法同时进行,情况很危险。如果不能及时止血,影响其他手术,造成肾衰竭,就难以弥补了...我想跟这位患者的母亲说明一下实际情况,可她很激动,一直在说要把身上的肾再移植给她的女儿。先不说现在能不能进行移植手术,就算可以,她自己也只有一个肾,怎么还能再去移植!"
"可是我身上的肾就是女儿为了救我移植的,现在还给她,有什么不可以!我愿意,为什么不可以!"池妈妈激动地近乎歇斯底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去,素茵还那么年轻,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这条老命本来就是女儿救的,是她欠了女儿的,必须要还给女儿!
池妈妈又开始和医生进行争执。可齐宸已经听不见了。他脑袋里嗡嗡地响,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刚才医生,还有池妈妈说的话。素茵竟然曾经为了救她的妈妈移植过自己的肾?!原来在她这样小的年纪就背负了如此沉重的经历!可她什么都没说过,脸上的笑未减一分,还是那样的乐观、热情,却是把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吞下...
她坚持要打工,应该是要帮妈妈应对昂贵的医药费。傻女人,她为什么不肯用他的钱,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辛苦,难道爱情和金钱一定要分得这样清清楚楚吗!而她一直不沾酒,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残缺的身体吧。想起上次的聚会,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逼着喝酒而无动于衷,他真相狠狠地给自己一拳!她那么勇敢,那么坚韧,又那么地与众不同!他怎么能够将她与普通女孩相提并论!可是,他就要失去她了吗?
"不!"齐宸突然高喊,池妈妈和医师都愣住了,看着他。
"把我的肾给她!让她活下来!"他双目猩红,坚定不移地看着医师说。
医师为难地皱皱眉:"这位先生,肾移植需要配型,不是说有人捐献就可以的,而且如果不是直系亲属,概率很低..."
"能有多低!如果我的不能配上,那就找别人的,花多少钱我也愿意!"齐宸用力揪住了医师的衣领,狠狠地看着他。里面的人正危在旦夕,他却还要在这听医生磨磨唧唧的废话,齐宸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修补不能做,移植也不行,想让我眼睁睁地看在她死在这里吗!"
"齐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医院院长已经赶了过来,那个年轻的医师不认识,不代表他也不认识鼎鼎有名的齐宸,赶紧上前解围。
齐宸红着眼睛,喘着粗气。他也知道着急没有用,但就是冷静不下来。一个又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而他的女人现在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齐总,就算是要移植肾,现在的情况也来不及去做配型。我正想来告诉你,杰森教授正在往这边赶,马上就到了。他是美国肾脏病科的专家,也是医学界的权威。他这几天正好应邀参加秦氏集团的慈善会。刚才秦总来过电话,说杰森教授已经答应给池小姐做手术。你们可以放心,有他在,池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院长心平气和地说,也安抚他们焦躁的情绪。
听到有转机,池妈妈停止了哭喊,齐宸也稍稍冷静了一点。杰森?今天晚上的慈善晚会上好像听到过他的名字,是秦夫人的好友,特邀的嘉宾,据说做过几起在国际上也很有影响力的疑难手术,颇有声望。但因为专业不同,齐宸与他并未正式见面。他能让素茵转危为安吗?
正想着,一个医生带着一个棕色头发略上年纪的外国男人出现在走廊那头。他们行色匆匆,表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到了手术室门口,也只是和院长匆匆打个招呼就直接进去了。
"齐总,你脸色很不好,要不去休息室里躺会吧?"院长看着齐宸苍白的脸上频频冒出冷汗,有些担心地说着。
"是啊,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池妈妈也看出了齐宸的异样。
"不用,我没事,我要在这看着她出来。"气息微喘,但他的声音依然坚定有力。然后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目不转睛地锁住那扇门,屹立不倒的样子。
迟妈妈不由叹了口气。刚才那一袋袋送进手术室的血袋,看得她心惊胆战。虽然她不知道女儿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到他这样的懊恼、痛苦、不顾一切,她为女儿看到了一丝希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