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中,霍京坐在卡座上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着装,手腕处有着一道伤疤,手背上有着圆形伤口,似是被烫伤留下的,他坐在那里清洗茶具,骨子仍留有着从霍家出去的高傲与优雅,只是面容相较以前变得憔悴无比。
“叔父,真没想到会遇上您老人家,您受惊了。”
霍祁傲脸色淡淡地倒上一杯清茶,推到霍京面前。
“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非被那两人敲散了不可。”霍京看着他道,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狐疑,“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这么巧,有人刚来打他这老头子,霍祁傲就到了?这中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猫腻。
闻言,霍祁傲抬眸看向他,双眸黯如黑夜,嗓音变得格外低沉,“我刚到A市,准备安葬我母亲。”
“若兰?”霍京震惊,“她怎么了?”
霍祁傲冷声道,“夏业良在我手上吃过亏,一直想要报复我,他在我母亲身上绑了炸弹。”
“若兰被夏业良炸死了?”霍京惊得一下子站起来,脸色大变,“这个奸险小人,他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把我们霍氏家族都搅成什么样了!”
霍祁傲看他一眼,没有他那样的激动,只从桌前站起来淡淡颌首,“叔父,我还要去给我母亲找墓地,先走了。”
“等下!”
霍京立刻拦住,伸出枯槁的手拉住他,问道,“你要把你母亲埋在哪里?”
霍祁傲垂眸,“找个便宜点的墓。”
听到这话,霍京心底顿时生起心酸,刚还对他产生的那点怀疑瞬间没了,真要是霍祁傲有什么问题,他也得有那个钱找人。
看看他现在身上穿的,开着那么差的车,连说话都不如以前那么高高在上,霍京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们霍家最瞩目的一个子孙怎么就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都怪叔父,当初我就不同意驱逐你们母子离开,可当时……”
“叔父,我知道您的好意,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别想太多。”
霍祁傲不露痕迹地挣开他的手,略略低头又要离开。
这高傲的性子倒是磨平了很多。
霍京看着眼前的霍祁傲,心中突生一个主意,他刚刚和夏业良在公司吵架,紧接着就被撞,又差点被打,是谁下的黑手不用多说。
不能再放任夏业良这么张狂下去了。
“祁傲,你先别走,叔父有话和你讲,你先坐。”霍京说道。
霍祁傲看他,淡漠颌首,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来。
霍京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下一口,这才开口道,“祁傲,你也别在外面找什么墓地了,若兰是我们霍家的媳妇,自然是入霍氏墓园。”
霍祁傲直起身体,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泄露,“叔父,我和母亲已经被逐出霍家族谱。”
“那就再入!”霍京一甩手说道。
“叔父,我姑姑她……”
霍京知道她的意思,立刻道,“你是我们霍家的子孙,当年上一代的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子仪要是站出来闹我摆平。这事交给我,The orld的事我插手不了,这霍氏家族中的事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那多谢叔父。”霍祁傲低头,“我回不回去是次要,能让母亲落叶归根就好。”
他的语气淡淡的,与世无争。
“什么叫你回来是次要,祁傲,我和你说,你这次回来要重振我们霍家懂么?”霍京立刻道,“你是不知道现在The orld被你姑姑弄得那是一个乌烟瘴气,她宠信那个夏业良,The orld都快落到外姓人手中了,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毕竟霍祁傲也是继承人之一。
他这老骨头亲自去斗是名不正言不顺,因为霍子仪还摆在那里,霍子仪宠着夏业良没办法,但霍祁傲就不一样了。
“The orld本来就是爷爷留给姑姑的,姑姑怎么做都行。”
“荒唐!The orld是霍家的百年基业,怎么能落入别人手中!”霍京瞪着他道,“祁傲,如今你怎么没有斗志了,那人可是你的杀母仇人,就冲这一点,你也要把他赶出集团。”
霍祁傲坐在那里,神情淡淡的,“如今我孑然一人,能拿什么和夏业良斗。”
“祁傲,我还是那句话,The orld我插手不了,家族里我能说上话,我会联合所有的旁支长辈做你最强有力的后盾,你尽管放手去干,缺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霍京豪气干云地道,将自己能许诺的都许诺出来。
霍祁傲平静地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他沉默得霍京都急了,莫非霍祁傲被打击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霍京正要多想些什么话来劝说,只见霍祁傲缓缓抬起脸,一双泛着茶色的眸看过来,深邃似海,薄唇微张,一字一字道,“只要叔父们肯支持我,我一定让夏业良死无葬身之地。”
他平静极了,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字字骇人,宛如锋利的刃剜过皮肤。
霍京有种直觉,眼前的霍祁傲就是在等自己这一句保证。
他要不是被打击磨平棱角,就是城府较之以前更深了,深得难以预测。
但话如离弦的箭没有收回的余地,况且,于他们霍家旁支来说,霍祁傲坐总裁之位,绝对比霍子仪、夏业良坐有利得多。
这么想着,霍京重重地点头,“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那我回去给你张罗,等我消息。”
“多谢叔父,叔父慢走。”
霍祁傲站起来,颌首。
霍京被助理搀扶着离开。
“霍先生。”
从一旁的门里进来几个人,赫然是刚刚撞向霍京车子的司机和打手。
霍祁傲将一张卡扔到桌面上,冷漠地道,“别再出现。”
“明白。”
一行人拿着卡立刻离开,不耽误一点时间。
霍祁傲重新坐下来,低眸看着空无一人的茶室,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一抹阴鸷一闪而过。
他布着伤疤的手拿起一旁的黑色风衣站起来,边走边穿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