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拿起一旁的医用口罩戴上,在霍臣面前蹲下来,“真乖,早饭吃过了吗?”
“呀呀呀。”
霍臣煞有介事地回答着。
惹得白若兰展露笑颜,病容严重的脸上似洒了点光,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看着小霍臣,乔嵘脸上的神情也缓了缓,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问道,“你现在怎么打算,住院还是出院?”
“我当然是希望出院。”
白若兰立刻说道,没有一丝犹豫。
她拉着小霍臣把玩他的小手,似是想到什么,又问道,“医生说我以后昏倒次数会越来越频繁么?”
“嗯,随时摔下来就死。”
乔嵘丝毫不在乎这种话会不会刺激到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
闻言,白若兰神情有些慌乱。
果然还是惜命的么?
乔嵘冷讽地盯着,就听白若兰道,“我还没完全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给自己买个墓地?
“我本来想着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慢慢离开祁傲,但现在要是我经常昏倒,他迟早会发现。”白若兰担忧地道。
听到这话,乔嵘坐在椅子上面色沉了几分,“你真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你儿子好?”
“……”
白若兰愕然地看向他,被他眼中的嘲讽刺到。
“你这辈子为你儿子做过多少事,一桩一件怕是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吧?”乔嵘道,冷冷地笑出一声,“白若兰,你是我见过最专制的女人。”
为人子女的,碰上这样的母亲也是绝望。
“这最后一件事,我必须专制,他如今已经是心如死灰,我不能让他再眼睁睁地看着我油尽灯枯。”
白若兰蹲在病床前坚持地说着。
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落不到她的身上,她就像窝在阴影中,始终阴郁。
“……”
乔嵘坐在那里没有动,她要和他谈她的儿子么?
“乔嵘。”好久,她看着地面缓缓开口,“我不管你信不信,从我决定为了霍家继承不折手段开始,我隐隐地知道总有一天报应会落到我身上,我并没有那么在乎,就是怕毁了祁傲的一切。”
还不是被她毁了。
乔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可他还是被我毁了。”白若兰的声音再苦涩不过,“我每晚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如果他没有被我关起来十多年,他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地成长,他现在一定会快乐很多。”
“……”
乔嵘听得直皱眉,恨不得将天真无知的小霍臣立刻拉到自己身边,不再让她碰他。
连自己儿子都能囚禁的女人,脑子能有多清楚?
“祁傲刚出生的时候,我和他父亲就给他规划了很多,后来因为我心中有鬼,便将祁傲关起来,既认为这样没人能害他,也能让他更专心学习,我一心教导他如何管理下属,逼他读一些管理的相关书籍。”她低低地说道。
乔嵘听得直拧眉。
“我丈夫看重霍家的基业胜过一切,即使我关了儿子也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嘱咐我好好教,可他自己……一年到头看儿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们夫妻都是极为扭曲的人。”
乔嵘做出评价。
极为扭曲。
概括得很精确,可她以前不这么想。
“我以前觉得,霍家百年基业的继承权就是我给儿子最好的礼物。”白若兰缓缓抬眸看向他,“后来在地下室中,偶尔听到你讲起自己的家庭,我发觉那才是真正的家庭幸福,平平淡淡的,开开心心的。”
“……”
乔嵘皱眉听着。
“祁傲在我这样扭曲的教育下性格变得很乖戾,十分冷漠,自从绵绵出现以后我看到他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所以我喜欢绵绵是发自肺腑的,并不是仅仅出于对你的愧疚。”
小霍臣站在白若兰的身边,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脸,想扯下她的口罩。
白若兰按住他的小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又要让他把绵绵给霍祁傲?
乔嵘的脸色愈发地沉。
“我死以后,一切怨恨就随我进坟墓,你给祁傲一个机会行么?”白若兰乞求地看向他。
果然是这个。
乔嵘沉着脸站起来就要走,白若兰道,“你别把他当成我的儿子,就把他当成一个追求你女儿的普通年轻人,他对绵绵有多用心你迟早会看到的。”
“我真让他和绵绵在一起,我和你之间的怨恨就解不了!”
乔嵘厉声说道,脸色相当难看。
在他眼里,只有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一切才能烟消云散。
“可是绵绵也很爱他。”
白若兰红了眼眶。
“不可能。”乔嵘立刻道,“绵绵早就放下了,她现在有好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如果不为了霍臣,她根本不屑和你们再碰面。”
闻言,白若兰有些愕然,早就放下了?
如果能那么轻易地放下,半年前绵绵怎么还会出现在那个破败的旧小区前面。
“乔嵘,你有没有想过,绵绵一直在骗你。”白若兰想到一种可能。
“你胡说什么?”
乔嵘愠怒,想立刻甩门走人。
“绵绵怕让你伤心,怕让你失望,才会选择假装放下。”白若兰说道,“我是亲眼看过他们两个有多要好,感情不是别的,说断就断,我不相信绵绵会这么容易放下。”
就像霍祁傲,如果他真愿意割舍一切,又怎么会跑到H市来。
乔家也在这里。
“白若兰你够了!”乔嵘低吼出来,脸色差到极致。
已经跑到墙角去玩的霍臣听到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回头茫然地看向乔嵘。
乔嵘立刻缓下面色,从包里拿出保温水瓶,朝小霍臣道,“来,过来喝水。”
小霍臣撒欢地走过去,抓着他有着厚厚老茧的手喝水,咂巴着小嘴,模样可爱。
这一点小插曲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
乔嵘收起水瓶冷冷地道,“白若兰,你不要在我面前妖言惑众,我今天过来只是看在小臣的份上,既然你到现在还抱着这样的心思,我懒得理你。小臣,我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