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公子,你去歇会儿吧,换我来守夜。”
龙门镖局的一名镖师出来轮班,他满脸横肉不言苟笑,手中拎着壶提神的烈酒。
短时间相处下来,程寒发现这帮人不过表面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则特别好相处。
只要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必定会以礼相待。
要说守夜也没什么,主要就是晚上燃着的篝火不能灭,以防有荒林野兽靠近。
程寒和他畅聊了会儿,就近找了棵视野开阔的大树枝桠,飞身上前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耳边好似传来几声凶狠的犬吠声。
程寒睫毛轻颤,悄然睁开一双黑眸。
短短一刻,眸子初醒的朦胧迷茫在顷刻褪去,再次沉浸幽深如古井。
……
树下,两队人马正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对面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黑发恣意狂傲,剑眉鹰目,唇边噙着一抹邪笑。
他骑着一匹健硕的黑马,马旁的三条恶犬露出森森尖牙,两爪压低,摆出蓄势待发的进攻姿态。
佟伯达锐利的目光紧锁住对方的人马,对比着装扮,在脑袋里搜寻了一下关于他们的信息。
沉下声音道:“阁下可是黑风寨的新寨主,秦风?”
秦风先是一扬眉,随后慢而缓的拍了几下掌。
“啧啧啧,不愧是龙门镖局的总镖头,有眼力劲儿。”
他亦是一语道破佟伯达的身份,脸上却毫无惧意,眸底染了些许轻蔑。
显然明摆着是冲着他们来的。
要说以前的黑风寨,只不过是众多匪寇之中的渺小一员,并不起眼。
而秦风是原黑风寨主新请的幕僚,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为人乖戾。
早前潜伏在黑风寨中,一掐准时机,毫不犹豫就把原黑风寨寨主切了,自个儿当山大王。
上位不到半月,不仅山寨内部治理地服服帖帖。
周围的两个大山寨也全给他吞了,让人不得不忌惮。
“秦寨主,佟某在江湖上也有颇有几分薄面,路经此地只为借道替女送亲,还请不要为难,他日佟某定携厚礼回谢阁下。”
这个秦寨主平时不在寨子里,倒是带着他亲手调练出来的一帮悍匪,四处烧杀打砸。
干了坏事就跑,没个定处。
连官府都拿他没辙,难怪这么嚣张。
秦风一副对他口中的‘厚礼’不感兴趣的模样。
他森冷的视线越过佟伯达,不怀好意的落到那顶始终紧闭的帐子前。
语气轻挑放肆,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总镖头说的哪里话,本寨主得知从您嫁女,可是特意千里迢迢绕路前来道贺。”
佟伯达浓眉紧皱,“秦寨主,小女此行可是与衡山派掌门喜结联姻,您可要想清楚。
若发生不必要的纠葛,那将是与龙门镖局和整个衡山派为敌。”
衡山派?
秦风差点笑出声,他还道是谁呢。
搞了半天就是那个成天赌钱不务正业,天天嚷嚷惩恶扬善,结果快把门派弄垮了的烂泥掌门?
前些日子他遛狗,还去特意绕去祝融峰上拉了几堆粑粑,以此来表示他的鄙视。
秦风颇为惋惜地摇摇头,相对莫小宝的臭名,佟湘玉的美名亦在衡阳城早已传开。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贤淑心地善良,关键还长得漂亮。
嫁给那种败类,太可惜,还好遇到自己了。
他悠悠吹了声口哨,挑衅道:“本寨主,正好缺个压寨夫人。
我倒要瞧一瞧,这大伙儿嘴里所说数万年难遇的美人,到底是个什么倾国倾城的样。”
数万年难得一遇,还美人?
这是哪个沙雕吹的牛逼,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敢这么胡说八道。
佟伯达僵持俄顷,眼皮子抽了抽。
他都长这样,闺女能好的到哪儿去。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造的谣,小女恐怕要让秦寨主失望了。”
程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切——”
“谁!”
所有人齐刷刷把武器对准黑暗中的树顶,火光折射在刀剑上,晃得程寒眼有些花。
“兄弟们,把家伙先收起来,我眼睛不太舒服。”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只手搭在膝盖上,“大晚上的不睡觉,扰人清梦可不好。”
秦风定睛一看,隐约发现是个生面孔。
但说不准,他混迹江湖这么久,料定遇事临危不惧者都非普通人。
此人身上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气场。
秦风思量片刻,突然扬声道:“叽里呱啦咕噜?”
程寒好整以暇,脱口而出,“咕噜呱啦叽里。”
有镖师扯了扯佟伯达的袖子,小声道:“……镖头,你听得懂他俩在说什么嘛?”
我哪里听得懂,跟鸟叫似的。
佟镖头面色不可捉摸:“当然,这是江湖上的黑话,他俩在相互打招呼。”
“这么神,堂公子连这也懂,厉害啊。”
佟伯达闻言,眼神微变。
秦风:“诶嘿诶嘿乌拉咯咯咯。”
程寒:“乌拉乌拉诶嘿哒哒哒。”
秦风越试探越心惊,这些高端暗号太难,连他也不太记不住,这人居然都会。
果然是道上的大哥!还好没轻举妄动。
程寒微微一笑,“慌什么,能忽悠人就行。”
因为职业关系,他在夜里的视线极好,已敏锐的捕捉到秦风脸上的神情变化。
目的达到了。
秦风虽不甘心,却是个识相的。
毕竟算半个自己人,对方是个高手。
为了个女人吃这等亏,不是他秦风的风格。
他摸不准树上的神秘人是否跟龙门镖局有所联系,只将腔调恭敬了不少,“大哥也是路过?”
“非也。”
程寒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头,摇了摇。
“既然如此,秦风不打搅大哥了,大家该睡睡,告辞。”
佟伯达不动声色松了口气,想着这等难缠角色终于要走了。
因为秦风身上的魂元,打算息事宁人的程寒却改了主意。
看秦风一脸不甘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倏地弯起眸子,漆黑的瞳仁溢出寸寸杀意。
“弟弟既然来了,干脆也别走了吧,留下来护送咱们到衡山喝杯喜酒。”
佟伯达无力地扶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