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蓉大笑道:“遗落?郡主的簪钗能够遗落在一个侍卫的房间里?难道你在这里解衣宽带了?”
正在屋里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黄金宝尖着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不等郭芙蓉出迎,官家赵祯已经快步走进屋里来了。
赵祯怒气冲冲地质问:“皇后,你无故跑到殿中省来胡闹什么?”
郭芙蓉满脸委屈地说:“官家,您怎么不问乐安郡主与狄枢密使都做了什么好事,却这样劈头盖脸责骂臣妾?”
赵祯问道:“他们怎么了?”
郭芙蓉道:“狄枢密使与乐安郡主私相授受,早有私情,这珠钗便是证据。”
赵祯转向叶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确实是我的珠钗,是遗落在狄枢密使这里的。”
郭芙蓉道:“你刚才还说已经与狄青结拜为异姓兄妹,郎有情妾有意,还不早早求官家为你们赐婚?也免得在这里污损皇家声誉。”
赵祯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叶沛只得对赵祯说:“官家,我有理由单独向您解释。”
赵祯道:“既然如此,你随朕回福宁殿。”
郭芙蓉阻拦道:“不可,此时人赃俱获,容不得乐安郡主狡辩。有什么实情你就当着官家与我的面说。我是后宫之主,难道还不能为你主持公道?”
叶沛见郭芙蓉一味阻拦,只得用眼看着赵祯。赵祯拉着叶沛到内室来说:“你有什么解释便来说与朕听。”
叶沛将那一日被“阴阳双煞”追击,巧遇狄青帮她躲避,之后两人又结拜为兄妹的事情一一说了。
赵祯正颜看着叶沛道:“你是说你与狄青早在宫外就认识了?”
叶沛点头,赵祯又说:“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你们俩之间的关系?”
“并非我故意隐瞒,只是那时我不敢声张,免得章献太后起疑。”
这个理由虽有些道理,但赵祯仍然觉得牵强,遂道:“以后你有任何事都不许瞒我,要早早告诉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贻人口实。”
叶沛见赵祯严肃的表情,拉着赵祯说道:“六哥哥,我知道了。”
赵祯出来对郭芙蓉道:“今日之事朕已经查明,不过是乐安郡主的珠钗掉落,狄青捡到了未及时归还而已,皇后不必小题大做。”
郭芙蓉瞪着叶沛,她想不到叶沛如此利害,三言两句便将此事糊弄过去,官家也不再追究。她心中暗想:“我还是小瞧了叶沛。”
眼下只得说:“话虽如此说,若是但凡个侍卫都在宫中捡拾财物,那还了得?今日必要重罚狄青。”
赵祯有些生气,言道:“你当狄青是普通的侍卫亲兵吗?他救驾有功,就算是你的父亲,你的祖父也没有他这样的功劳!如今狄青拜为枢密副使,官在武官之首,岂容你个后宫妇人诋毁?”
郭芙蓉吓得不敢再猖狂,又换个笑脸说道:“我本也觉得乐安郡主与狄枢密使不会做出什么龌龊之事,只是如今一
闹,若外人不明就里的到损坏了郡主的名声,不若趁着今日直接为两人赐婚,到成就一段美事。”
“狄枢密使今日刚刚高升,连家都没安置好,如何赐婚?等他般出宫去,朕自有安排!不用皇后操心了!”说着,赵祯不等郭芙蓉再说什么,直接往门外走了。
“恭送圣驾!”郭皇后对着赵祯远去的背影道个万福,站起身拿眼撇着叶沛,心中暗想:“哼,算你狠!下次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
“咱们也走!”郭芙蓉对画眉吩咐,也摆驾走了。
屋里只剩下叶沛和狄青两个人。
狄青道:“妹子,你何时得罪了皇后娘娘?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你凡事要多隐忍才是。”
叶沛愤愤地说:“我何时得罪她了!也不知她为何要与我为敌。还好这次没有伤及哥哥。”
狄青将那支珠钗插回到叶沛头上,温情地说:“我此去后,皇后娘娘能为再大也伤不了我了。可是妹子一个人在宫中我实在放心不下,哥哥再不能时时保护你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
“狄二哥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说着二人分别,狄青出宫,暂且不提。
再说赵祯,回了福宁殿仍然闷闷不乐。
陈忠意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也不能不为她说些好话。便劝赵祯道:“官家,皇后娘娘与乐安郡主还不是为了吃您的醋才有些矛盾?您一定要雨露均沾,平衡了后宫这些妇人,她们才能和谐共处,少生是非。”
赵祯道:“朕还没有纳叶沛为妃呢,皇后便不能容她,若是将来朕纳上十个八个妃子,皇后还不闹翻天了?历来哪有她那样不能容人的皇后?”
陈忠意谄媚地笑笑:“官家说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年轻,闹些小脾气。小的琢磨着也是因为您从没有在她那里过夜,因此皇后娘娘总憋着一口气。今日您也责罚她了,不能让外臣当真以为宫中不太平,不若您今日留宿坤宁殿,也免他人口舌。”
赵祯看着陈忠意琢磨,“你小子今日为何一直替郭芙蓉说话?难道你拿了她什么好处?”
陈忠意吓得赶紧跪下,“官家明鉴,小人都是为官家考虑,不敢有一点私心呀!小人的心思,日月可鉴呀!”
赵祯呵呵笑道:“量你也不敢有二心!你去通传皇后,朕今夜就去她那里过夜。”
陈忠意乐颠颠请旨去了。郭芙蓉得了消息,高兴得又赏了陈忠意一百两银子。
郭芙蓉的乳母许氏早就帮她算好,今日正是种下龙种的好日子,又为她献上一剂观音送子汤喝了,准备一举怀上龙嗣。
郭芙蓉又在枕下藏了两本春宫图谱,吩咐画眉、翠屏准备好了好酒好菜。郭芙蓉心中得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膳时,官家赵祯坐着步辇到了坤宁殿,皇后郭芙蓉亲自到门外迎接。
“官家。”郭芙蓉叫得风情万种。
赵祯却并不喜欢她这种扭捏作态的样子,只
道:“皇后不必拘礼。”
郭芙蓉随了赵祯进去,又是服侍净手,又是亲自斟酒,做得百依百顺。
赵祯心软,觉得既然娶了她,自己却没有尽到夫君之责,也有愧于她。又想起陈忠意说,后宫争宠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到雨露均沾,今日之事自己难辞其咎。
因此赵祯温言软语地对郭芙蓉说:“皇后有心了,前些时候朕忙于政事,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朕会常来坤宁殿的。”
郭芙蓉一听更是感动,扑到赵祯怀里眼泪汪汪地说:“有官家这句话,臣妾心中就不委屈了。”
“今日委屈皇后了,在外人面前朕自然不能一味偏袒你。”
郭芙蓉道:“臣妾知道。臣妾刚刚主持中宫,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皇后这样明事理,朕心甚慰。好了,咱们用膳吧。”
郭芙蓉莞尔而笑,起身来又为赵祯布菜,“官家,您尝尝这个绯羊首,是川蜀名菜呢,要用整只羊首烹制。”
赵祯尝了尝,辣得赶快喝了两口酒。他望着满桌子的肥甘油腻之物,觉得没有一件值得下筷。
他突然怀念起叶沛曾经为他炖的那碗凉瓜龙骨汤来,当时觉得清淡味苦,现在回忆起来却是满嘴回甘。
赵祯举着筷子说道:“这菜真是奢侈,皇后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郭芙蓉却没有听出其中深意,“臣妾在家中时尚且每餐要用十几道热菜,进了宫反到觉得宫里餐食清寡无味。之前官家后宫虚置也便算了,臣妾既然来了,必要让官家享受一下那些膏粱厚味。”
陈忠意在旁边帮衬着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官家从小体弱,遵太医吩咐,要进清淡饮食,这些肥甘油腻之物,不能多用的。”
郭芙蓉这才明白,“哦,原来是这样,官家,那我让画眉把这些菜都撤下去,换些清粥小菜来吧?”
赵祯道:“不必了,那样太过浪费。”
郭芙蓉却不以为然,“官家口味重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几十道菜而已,官家何必心疼?”说着便指挥画眉与翠屏准备。
赵祯皱眉说:“朕说不必了!”
郭芙蓉见赵祯生气,才停了下来。
赵祯觉得自己不该为这些小事动怒,便又温言道:“河中、淮南等地一直饥荒不断,此刻不知有多少百姓正在忍饥挨饿,我为天下之主,不为这些百姓谋福,却在这里铺张浪费,于心何忍?”
郭芙蓉低眉道:“臣妾知道错了。官家心系百姓,真乃明君圣主。”
“好了,皇后再用些饮食吧,朕已经吃饱了。”
郭芙蓉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吃了些东西。
这些平素她觉得甚为甜美的菜肴,此时吃起来却觉得索然无味,她只匆匆吃了几口也放下筷子,命人撤下用物。
赵祯在书阁里找出一本闲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郭芙蓉怕自己再说错话,也不知寻什么话题开头,场面又冷清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