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月醒来之后,便彻底成了幻尘居士的试验品。
隐元殿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只有幻尘居士和云瑕算是唯一的色彩,沐清月耐着性子任由幻尘居士折腾,月余过后,沐清月那双诡异的红瞳和雪白的长发总算恢复了正常。
可惜的是,沐清月的容颜可以恢复,记忆却找不回来了。
十年之期已到,幻云居士一如既往的爽约了,幻尘居士不耐在呆在隐元殿,将隐元殿四周的结界加强后,便想着离开了。
他拢着双手晃着身子来到雪潭冰泉时,云瑕正在和沐清月一起练琴,沐清月的指法娴熟琴曲优美,幻尘居士已是入了化境之人,听了沐清月的琴音后,都不免微微失神。
云瑕更是听得如痴如醉,若说原先他因为南熏宝琴背主之事耿耿于怀,现在他不仅毫无芥蒂,甚至觉得只有沐清月,才配得上南熏宝琴。
幻尘居士修长的五指在长长的袍袖中动了动,随着沐清月琴曲高潮的来临,他微微往前行了一步,正好踢到了一块石子,惊动了云瑕。
“师傅!您来多久了?”
“嗯”
幻尘居士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眯着双眼飘到沐清月面前,淡淡道,
“云熙,你怎么不弹了?”
沐清月的双眼刚好,见不得这耀眼的白,平日里双眼之上总是覆着一条轻纱,凭着敏锐的五感行动。
她站起身来,将南熏宝琴收好,拿出桐君琴来轻轻擦拭,同样淡淡道,
“累了。”
幻尘居士抿了抿唇,虽然表情未变,云瑕却了解师傅,知晓师傅有些动怒了,于是他将师傅拉到一旁,半是责怪半是玩笑地说道,
“师傅,您多大岁数了,犯不上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再说这些天,您老人家也偷师得差不多了,依照徒儿看来,适可而止为宜。”
“偷师?可笑!为师会偷学那个女娃娃的琴艺?云瑕,你的眼睛真是该好好治治了,来,让为师看看,是不是你擅自动用了瞳术,眼伤还未痊愈。”
云瑕摆摆手,跟幻尘居士连连讨饶,最后仍免不了遭受了一番折磨,幻尘居士才算放过他。
过了一天,幻尘居士临行前,将云瑕叫到跟前,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云瑕,为师要走了。”
云瑕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幻尘居士,急切道,
“师傅,您真的不等大师伯回来了?那,那您离开了,隐元殿要换做谁来守护?!”
“你啊。”
“我?!”
“对,你。”
幻尘居士弯下腰,从长长的袍袖里伸出一根欺霜赛雪的手指头,以云瑕反应不及的速度点向了他的眉心,待云瑕反应过来时,幻尘居士竟然消失不见了。
“师傅!你竟然使诈!徒儿是辽国广平王府的世子,俗事缠身,怎么能时时刻刻守在隐元殿啊,师傅,你回来,师傅!”
云瑕气得直跺脚,幻尘居士的幻术是隐皇十六个弟子中最强的,虽然是由大弟子幻云居士亲授,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云瑕即便修炼到能够开启天眼的程度,因为琴阶与幻尘居士差得太远,也找不到幻尘居士的踪迹,更别说依照他现在的情形了,想要破除幻尘居士下的结界,怕是至少要在此地修炼个百八十年。
“云瑕,那女娃的琴艺非凡,似乎和我阁世代寻觅的《璇玑谱》有某种微妙的关联,你好好守护着她,决不能让她落入其他三阁的手中。”
一阵风雪迎面而来,云瑕运功抵御的同时,幻尘居士清幽寡淡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中,直到他被一股大力从风雪的漩涡中扯了回来,才发现歪着头,正在一旁打量他的沐清月。
云瑕虽然既会武功又是琴师,但是隐元殿实在是太冷了,即便在外殿里呆着,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气,更何况是被师傅使用琴艺制造的风雪袭击,虽然该琴艺是从幻术中衍生而来的,但是那风雪却是货真价实的。
隐元殿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和冰霜,随手便能拿来使用,根本用不上幻术,所以他现在牙关紧咬,也顾不上让一旁的沐清月看笑话了,一溜烟地跑到了外殿内打坐运气,让僵硬的身体恢复知觉。
沐清月看到云瑕的样子,有些好奇,自从她醒来之后,她便感受不到冷。
幻尘居士自然不畏冷,她原本以为云瑕也一样,可是今日她却突然发现,云瑕居然是惧冷的。
她自从醒来后,一直听云瑕叨叨雪潭冰泉是人间至寒之物,但她每日都要将身体浸泡在潭水里,配合幻尘居士治疗,却从来没有体会出,什么叫做冷。
沐清月踩着厚厚的积雪,身上的水蓝色长裙划过冰面,留下一道缥缈的倩影,待她入了外殿时,却见云瑕穿了一件厚厚的玄色棉衣,在檀木床上盘膝而坐,殿内点燃了十多个半人多高的银霜炭炉,她刚一走过去,那炉壁上便结了一层白雾。
隐元殿不仅人烟稀少,连动物都少见,所有的物资,都是靠十六个徒弟从外界运回来的,但这十六人均是懒散的性子,收了徒弟后,物资的问题便统统交给了徒子徒孙来置办。
幻尘居士既然收了云瑕为徒,自然少不了在他身上要些好处,故这供留守弟子居住的外殿,不仅建造得恢弘大气,连里面的布置都极为富丽堂皇。
以往幻尘居士在时,云瑕不敢穿得太多,天音九皇的修炼虽然同出一脉、却又各有不同,其中九殿隐皇的修炼要诀,就是靠极端的严寒激发人内在的潜能,偏重于剑走偏锋,虽然修炼的过程有些过于残酷,但效果显著,故九殿之中,隐皇的弟子虽然最少,同品阶的弟子当中,年纪却是最轻的。
云瑕生于辽国天都,本就是寒冷之地,尚未来到隐元殿时,幻尘居士曾问过他怕不怕冷,他当时回答得甚是斩钉截铁。
想他虽然年幼,为了习武也是顶风冒雪地苦练不辍,这么些年来,随着他内力的提升,早已甚少感到过寒冷,又怎会像那些宫廷公子哥般羸弱惧冷、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