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些道理,”云耿耿低下头看向那个坐在自己眼前的孩子,楚楚比上次与她见面时似乎长高了一些。
云耿耿轻叹一口气,侧躺过去,与他透彻干净的双眼四目相对。沉默半晌后,她对楚楚道:“但我若是离开,司临澈该怎么办。”
楚楚并不能与云耿耿共情,也无法理解稍微复杂一些的,人类的情感。他最多只能通过云耿耿的各类生命指标,勉强探测她此时的心意。而楚楚,是永远都不会拥有如云耿耿般充裕且多变的情感的。
云耿耿最开始见到他时还是个颇为积极且乐观的人,且她本身就有许多人身上所没有的品质。正是如此,所以楚楚会格外的喜欢云耿耿,也会格外的好奇云耿耿会如何应对各种各样变故。
原本一切都在稳步前进,直到司临澈那人的出现。司临澈,这是出现在云耿耿口中最频繁的词语。楚楚平日里就同系统一起在云耿耿身边,自然知道这人是谁,但也仅限于知道而已,他对这个男子没有任何兴趣。
司临澈的屡次出现,让云耿耿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但是楚楚形容不出来究竟改变了什么,他连连思索数日,答案没有等来,却得知了那位原主积分已经破五百,而云耿耿还在停滞不前。
因此,楚楚才会深夜前来。对云耿耿的回答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只是眨眨眼,问道:“司临澈真的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要重要?”
云耿耿垂下眼来,手心沁出薄薄的汗水,轻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楚楚倒是不会在意她的沉默,只是察觉到她情绪越发低落,一如既往的直接安慰云耿耿道:“其实你不必担心这么多,当下之急还是要先完成任务,你与另一个世界的原主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若是不想死,就必须要抓紧了。”
“至于那个司临澈,姑且先放一放罢,反正等你回了原世界,记忆都会被清除掉,不会再记得他的。”
云耿耿动作一顿,眼里透露出一些失望来,声音有些发涩,问道:“我会忘记?”
“那是自然,有关这里的一切,你都会忘记,”楚楚想了想,又道:“若是他真的会让这个世界产生波动的话,待你离开后,我也会想办法改变云耿耿此人在这个世界的轨迹,到时候,这个世界的云耿耿和司临澈就再也没有相遇的可能了,一生不见,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烦恼了。”
云耿耿低垂着头,也没答话,强撑着坐起身来。见翠竹在一旁睡的正香,也不去吵她,便过到桌边倒了杯冷透的茶水,就着一小盘糕点吃了。
“耿耿姐,你可好好想想罢,是死是活,总归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那位原主,最近几日可是上了心的。”见云耿耿仍旧不说话,楚楚也打了个哈欠,又说了几句,也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此时夜已深,没人会再来打扰,已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云耿耿却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半分困意都没有。一闭上眼,一点一滴都是与司临澈在一起时的画面,下意识的蜷缩在被子中,头一次觉得夜晚难熬起来。
若说这积分之事,先前系统已经说的极其明白了,云耿耿也很清楚自己与司临澈恐怕只有短短的一段缘分。可人总是会抱有期望,抱有幻想的,与其说云耿耿无法接受,倒不如说是她心甘情愿的欺骗了自己。
云耿耿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看法,最舍不得的便只是司临澈一人。她常常告诉自己,若是她再努力些,还是有机会与司临澈长相厮守的。兴许她该颇为洒脱的说一句结局如何已不重要,尽力而为就好。
可是云耿耿做不到,她要的,只是个结局,她想与司临澈在一起,远山远水的走上一遭,人间盛景看上一遍。
云耿耿深叹一口气,缓缓合上眼,便是司临澈清俊温和的眉目。她与司临澈的缘分,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携手一程,却未必足够一生。
最初林中相见,司临澈很是狼狈,一身伤口,奄奄一息。那时的云耿耿没有福满楼,没去过清远,不认得什么司家,只有在那黑心的伯母伯父手下艰难生活。她没怎么犹豫的便救下了司临澈,从未想过会不会惹上麻烦。后来公堂对峙,司文远过来横插一脚,司临澈却护着她,将那些人说的哑口无言。
再到前些日子,林氏素来不待见她,处处与云耿耿为难,司临澈夹在中间,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云耿耿一直是知道的,司临澈在太多的时候身不由己,这么多年下来,丢了许多东西,却仍然不愿意放开云耿耿的手。
云耿耿眼角渐渐沁出一滴泪来,轻飘飘的划过脸颊。心中暗叹一声,折腾了许久再爬起来,烛台的蜡已然燃尽,窗外的天竟然都泛出鱼肚白的微微亮了。
她不是个喜欢瞎琢磨的人,既然未果,也不愿再多做纠缠。这一晚上过的实在难受又含糊,云耿耿隐约的见翠竹已经起来了,忽然有些神情恍惚的开口道:“我要去福满楼。”
这声音不小,翠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有些惊讶:“云姑娘?你是睡着还是醒着?”
云耿耿压根没听见她说话,一心惦记着积分的事情,眼神很不清明,又道:“我一定要把福满楼做大。”
过了有一会儿了,云耿耿才渐渐清醒过来,见翠竹在自己身边坐着,愣道:“翠竹,你也醒了?”
翠竹见云耿耿这幅半睡半魔怔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知道她还在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担心,便安慰的拍了拍她,笑道:“云姑娘,你且放心罢,我打小在司府长大,历任的厨子我都认得,菜色也懂一些,往后我就去福满楼给你帮忙,可好?”
“甚好,甚好。”云耿耿连连点头,应了翠竹几句,这下才算是放松下来,倒头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