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瞎说什么。”云耿耿耳廓泛红,微微低着头。待身体暖和过来之后,仍旧赖在司临澈怀中,抱住他受力绷紧的腰,闷闷笑了一声。
司临澈有些不明所以,轻声问道:“怎么了?”
借着月光,云耿耿稍稍一抬头便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正了正神色,云耿耿这才道:“刚才那阿婆,说我是你家娘子呢。”
司临澈笑着看她,颔首道:“阿婆说的对,耿耿本就是我家娘子。”
原本云耿耿只是开句玩笑话,没成想笑过之后还连带着想起了之前与司临澈成婚未果的事,林氏如此动作,云耿耿的悲伤和愤怒早就沉淀下去了,现下心中更多的便是遗憾。一切未果,她只好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司临澈见她忽然低落下来,也大概猜到云耿耿是在想什么。目光渐渐低沉下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脊背,抬眼见那阿婆还未走远,笑道:“要不去找阿婆买个灯笼罢,有光照着亮些。”
闻言,云耿耿果然抬头看过去。那阿婆的腿脚似乎有些毛病,走的极满,现下也就是离二人十步有余。深秋夜晚冷意最为入骨,那阿婆看着也是该安度晚年的时候,却这么晚了还出来讨生计,实属不易。
“阿婆,且慢!”云耿耿扬声一喊,赶紧拉着司临澈过去,将那些烦恼都抛诸脑后,掏了银两出来,道:“阿婆,卖我们一盏灯笼罢,正好回去的路上用。”
阿婆笑着点点头,面容很是和蔼,动作有些迟缓的将那灯笼点起来递给云耿耿,暖洋洋的光亮瞬间便盖过了云耿耿手中微弱的烛火:“这灯笼啊,都是我自己扎的,这么多年摸索出来的手艺,与别家不一样的,很是好用。”
那阿婆仍旧以为云耿耿与司临澈的刚刚成亲不久的小夫妻,又将灯笼提了提,递给二人看,打趣道:“看看这灯笼上的剪纸,都是我才剪出来的洞房花烛样式,就这么一个,给你们买去了也是缘分。”
司临澈微微俯下身去,细看那大红色的裁纸,大概是阿婆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做工难免粗糙。却让他没由头的觉得好看,觉得安定。司临澈难得的有些愣神,拉紧了云耿耿的手。
阿婆又在一旁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末了才想起方才云耿耿受冻的事情,转过头叮嘱司临澈道:“你呀,可得好好关心你家娘子,千万不可大意,既然娶回家了就得好好对待,你看她如此瘦弱,回去得多吃些好吃的才行,夫妻间啊,只有互相关心照料着,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司临澈点点头,眼看着云耿耿耳廓的红还没褪去,耳根的红又泛上来一层。在暗里虽然看不太清楚,却很是可爱,不由得抿唇笑道:“谢谢阿婆。”
又走了两步,司临澈忽然手中一松,只见云耿耿站在原地,微眯起眼睛,很是认真的嗅了嗅,不由得奇怪道:“耿耿这是在做什么?”
“我有些饿了,”云耿耿被金姑姑念叨了一晚上,早就饥肠辘辘,方才再被阿婆一说,只觉得自己又是饥又是寒,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道:“那边有卖麻糍稞的,我去买一些回来,你就在此处等我。”
说完,云耿耿便提着灯笼有些急切的跑了过去,墨发在视线中随着动作散乱开来,又缓缓融进夜色里。
司临澈无奈的侧头一笑,倒是没去追她。
可待云耿耿提着两份吃食回来,原本该在那条小道上等着的司临澈却不见了。
云耿耿心中咯噔一声,四下再一看,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整条长长的石道仍旧是寂静无比的横沉着,异常安静。
“临澈!”云耿耿提着灯笼走了几步,喊道。
司临澈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断然不会藏在某处有意让云耿耿担心,既然他此时不再,又没有留下任何口信,想必是有什么急事非要让他去一趟不可。可能让他如此的,又能有什么事呢?
云耿耿的心思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林氏是其一,司小慧也是其一,可这二人待在整个清远城最为安全的司府,能有什么事?云耿耿一皱眉,心道该不会是司文远那厮又做了什么罢。
“小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云耿耿闻声一看,竟然是那卖灯笼的阿婆,坐在远一些的街口,看样子似乎是在歇脚。而云耿耿方才又站的远,大抵是没有看清楚,待云耿耿走近了一些这才开口招呼道。
云耿耿一时心急,赶紧问道:“阿婆,方才与我在一起的那位公子你可见到了?他去哪里了?”
阿婆也是被她问的一愣,神情有些惊讶:“他方才就站在那边,然后来了一位姑娘,二人说了几句,他便跟着那姑娘走了,看样子的确有些焦急,我还以为他是去寻你了,你可是和他走散了吗?”
阿婆很是热心,可云耿耿却没心思再回答她,只到了句谢,便提着灯笼往司府的方向跑去,连那馋了她许久的点心都不要了,直接就丢在路旁。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刮出阵阵响声。云耿耿的衣袖,裙摆,已然全部因为动作变的凌乱,黑暗中的浅蓝色身影如同一泉淡淡的星,有些急躁的划破天际,一刻不停的奔跑着。
是什么人叫走了司临澈,云耿耿心中压抑许久的不安忽然见翻涌了起来,逐渐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
云耿耿对胡媛媛之事,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她也会担心司临澈会抛下自己而去,也会担心他最终妥协与林氏的威逼利诱之下。云耿耿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只是心甘情愿的把真心都给了司临澈。因此,她宁愿这些低落的情感永远在她的意识中沉睡不醒。
云耿耿愿意去相信司临澈,只是人非草木,难免有时会感到害怕。明明还没有结果的事,可她偏偏就认定了阿婆口中的那位姑娘是胡媛媛。
云耿耿站在司府的大门前,隐隐有光线透过门缝照出来,那光线外的黑暗里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云耿耿低着头,看着那柄灯笼,良久的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