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义在一旁见肖未不作言语，笑道：“怎么了？大人难道是舍不得我们?”

他这话一语中的，肖未抬眼看向司义，逆着淡淡的月色，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已经一个人行走在世上太久，早就忘了那些离别之语该如何讲出口，只觉得矫情。沉默了半晌后，肖未缓缓将目光移开，落在一片夜幕之中。

肖未去取了银两下来，交到司义手中，嘱咐道：“你我也不是骗吃骗喝的人，这些钱你明日便去还给那花楼，替我向那龟公道一声抱歉罢。”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平日里照顾着你家公子，自然是面面俱到的，只是依我看来，司文远那厮断然不会收手，他若是想对你家公子如何，只怕也不会放过云姑娘，你千万要保护好云姑娘，断然不能让她再有闪失。”

司义点点头应下，之前云耿耿被祝风绑走，肖未便是急的要发疯了一般。他待云耿耿那是一等一的好，事事都挂念着，这些司义自然都是知道的。只是司义在他眼中从未看到过什么男女情爱，与自家公子看云耿耿时热烈又温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司义琢磨不透这些，也不想琢磨，便没有再多问，只道：“那是自然，请大人放心。”

话毕，二人一个一身疲惫，一个无话可说，便摆摆手全然当做告别，便要离去。

肖未看着司义渐渐走远，背影逐渐模糊在了月色中。此番离去，没有诗中常常提起的石塔，鸿雁，亦没有友人手中的一条细柳。只是已然看惯生死的肖未，竟然头一次感觉出了送别时淡淡的悲伤来。

忽然想起司义方才那句若是路过清远，便顺道过来看看。肖未轻叹一口气，负手站在廊下，不远处烛火被晚风吹的摇曳不已，也连带着一同斑驳了他冷峻淡陌的脸庞。

“我会等着，与你们再次相遇。”半晌后，肖未在黑暗中开口道。

说这话时与以往不同，肖未眼中不再是嬉闹世间的懒散，而是难得的认真与柔和。

另一边，云耿耿并不之情肖未离开之事，正颇有些无奈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听金姑姑不知疲倦的讲她手中闲置的房屋一个个讲给她听。

金姑姑此番是吃准了云耿耿有些钱财，司家公子司临澈又在一旁坐着，这可是人人都知道的财神爷，因此便笑呵呵的将那些房屋地段价位优势讲的细了再细，巴不得赶紧成交一笔生意。

云耿耿侧头听了有一会儿了，见这金姑姑是怎么劝都不听，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金姑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推荐的这些地方，我实在是没有中意的，价格....也贵了些，我自己一个人，完全没有必要找些个带鱼塘和花园的宅子的。”

金姑姑一挑眉，不了解内情，大概是有些惊讶云耿耿如此小气，张口还要再说。所幸这个时候司义从外面回来，对司临澈和云耿耿行礼道：“公子，耿耿姐。”

金姑姑一看司义，虽然穿着普通，但也很是体面，看样子与司临澈云耿耿二人关系还不错。加上云耿耿这块硬骨头实在难啃，是真的半分都不心动。

无奈之下，金姑姑只好换个人选，默默打量一番后，便上前一步，拉着司义的手殷勤道：“这位公子，近来可考虑过在清远城置办一处房屋啊？恰巧我手中就有许多适合公子的，一套下来全都不超过五十两，只是位置远了些，都在郊区，但虽然老旧，小院子住人也最是舒服的，公子一定喜欢。”

这次司义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云耿耿先沉不住气了。方才她已经百般暗示想找个便宜些的地方住着，那金姑姑就如同听不见一般装聋作哑。现在倒好，全都给司义交代了个干净。分明就是想趁机宰她云耿耿一顿，实在是让她气结。

云耿耿对住处一向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只要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一张软些的床榻，她也是能住的。

况且之前自己不在，蒋大厨和其他伙计没少败坏福满楼的盈利，如今亏空还没补上，花费百两银子购置房屋实在奢侈，便不由得对那郊区的房子有些心动。

司临澈一抬眼便见云耿耿在一旁细细思索，稍稍一想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蹙眉劝道：“耿耿，郊区的房子还是太偏远了一些，之前你尚且在城中都会出事，在那里只会更加危险，还是在城中寻一处好地方罢。”

云耿耿摇摇头，犹豫道：“好倒是好，只是....”

司临澈这才想起之前他与云耿耿大婚不成，虽然林氏没有索要，云耿耿还是将那些聘礼都尽数退回来的事情，再加上福满楼如今的亏空还没补全，云耿耿手头只怕会比他早些时候猜测的更紧些，想了想，凑近了些，低声道：“我倒是刚想起来司府别院空着也有一段时日了，只是这地方不卖只租，一个月的租金不过一两，倒是合算。”

司临澈拿起茶杯，又道：“那地方长久没人居住，与司府又有一段距离，平日里很是幽静，若非有什么大事，我母亲也不会踏足。”

一听还有如此好事，云耿耿眼睛一亮，很是动心道：“此话当真?”

司临澈笑着看她：“我对耿耿说的，自然当真。”

云耿耿抬手一盘算，若是将如今住着的宅子卖掉，那银子好歹也能让自己再撑一段时日，待福满楼的盈利多攒一些，便可以去置办一套更好的房子。而在此之前，住在司府别院，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到底，虽然闲置许久，那也是司家的地方，屋外装饰，屋内设施，总归都是好的。再者说又不用她自己动手，一个月只一两银子，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云耿耿便点点头，对司临澈道：“好，那就先如此决定罢。”

司临澈见她这幅样子，笑意更加温和，揉了揉云耿耿的头发，抿了一口刚倒出来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