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临澈与肖未审问过罗大舟，将他重新押入大牢中。既然已经说实话了，那也就不必着急商量对策，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捋清各种关系，别有什么疏漏才好。

肖未习惯于刑法比试之类，对这种费脑的最为不擅长，赶紧扔给司临澈火急火燎的走了。司临澈也不追他，而是调了头向福满楼的方向过去。近日天气凉了下来，云耿耿却越发懒散，现在只怕还猫在后院写写画画罢。

想到此，司临澈眉眼都温和了下来，他从前也常常笑，却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总是疏冷的，淡陌的，如同天上的谪仙一般，不染尘世。

可如今，司临澈嘴角的笑意里仿佛包裹着秋日中干燥明朗的热意，如同早市须臾的雾气，也如同晚归的炊烟，最为人间烟火气。

而这些热闹与快意，都是云耿耿带给他的。大抵都是这样罢，第一眼见并不觉得如何，可第二眼便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又走了一段路，司临澈还没来得及在福满楼门口下马，便被眼尖的樊童赶紧拦了去路。司临澈只好利落的翻身下来，皱眉道:“怎么了？”

“司公子，方才掌柜的和一个女子在那边打起来了，好在没受什么伤，现在就在后院呢，你快去瞧瞧罢。”樊童没亲眼见着当时是如何，也算道听途说，把事实夸大了许多而丝毫不知。

司临澈也是关心则乱，干脆忘了许辰龙还跟在云耿耿身侧，必然是没什么事的。赶紧到后院一看，见云耿耿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道:“打架了？”

“哪里是打架，”云耿耿也笑:“我还没动手呢，竟然是个小姑娘，好在我溜的快。”

司临澈到她身侧坐下，见许辰龙也在不远处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想起方才的事，问道:“许大人如何看此事?”

“我看着不像是有杀意的，那女子很年轻，不会武功，似乎只是一时生气，追着我们跑了那么远，”许辰龙实话实说道:“只是动作有些......粗鲁。”

云耿耿听到此处，憋不住的嗤笑一声。这许辰龙不近美色，又在黑虎寨这么多年，基本上等于一块木头。想必是没见过女子打架，才会如此评价，见司临澈面上疑惑，只好替许辰龙解释道:“那女子想薅我的头发，被许大人拦下了，大抵是没见过这样的招数。”

说完，又哈哈哈的捧腹大笑起来，惹得许辰龙很是茫然，丝毫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司临澈也由着云耿耿笑，但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云耿耿见他这幅样子，也慢慢止住笑意，问道:“怎么了？”

“你们说的那女子，我可能认识，”司临澈又回身对许辰龙道:“许大人，那女子生的什么模样?”

许辰龙是最擅长捉拿犯人的，见过的长相可以记好久。虽然对那女子只能算是匆匆一瞥，但还是稳妥了记得许多细节，借过云耿耿撂在一旁的纸笔，一比一比画下，一位活泼率真的美人儿已然跃然纸上。

司临澈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沉默片刻后，才道:“这女子是我的胞妹司小慧，自幼在京城长大，应该是偷偷回来了。”

末了，又怕云耿耿因为胡媛媛的事情不开心，司临澈赶紧补道:“大抵是为了司家的什么事情罢，不必担心。”

云耿耿也没多想，好奇道:“你还有一位妹妹?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她打小就在京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几次，”司临澈笑道:“不过她的性子与你有些像，你们日后兴许可以成为朋友。”

云耿耿道:“这就是不打不相识?”

司临澈也被她逗笑，司小慧与他相差不大，只是他性子沉稳，司小慧则是个疯丫头一般。但她平日里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司临澈一皱眉，不由得又有些奇怪她为何会有如此无力的举动。这要是搁在林氏那里，定燃是少不了责骂的。

司临澈一抬头，正好与许辰龙对上目光，四目相对，这才一下子了然了。

司小慧既然是偷偷回来的，消息又一向灵通。想必也一定听说了些他与云耿耿的传言，她一向乐于这些事情，因此特地来福满楼想瞧瞧云耿耿究竟是个什么人。以上种种，都是司小慧平日里能做得出来的，不是冤枉。

只是为何忽然动手，想必就是误会了当时跟在云耿耿身边的许辰龙，以为他们的关系不清不白，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倒是不难猜。

司小慧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能让她误会的，倒是不多。司临澈一皱眉，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当时二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家妹妹反应如此之大，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察觉到有人跟着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司临澈这次藏的好，云耿耿半分醋味都没觉察出来，颇为认真的细细回忆了一番，答道:“当时我在与许大人就站在福满楼门口说日后如何打算的事情，并不算奇怪啊？”

司临澈过来几步，隔住许辰龙在一旁的视线，而许辰龙也不是个喜欢听墙角的，惦记着肚子饥饿，点了份牛肉面就到远处坐在着去了。

司临澈没注意许辰龙如何，只是稍稍俯下身去，在云耿耿耳边调笑道:“不如耿耿再仔细想想?”

说了几句，云耿耿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笑道:“司小姐许是觉得我们站的位置近了些?可那些话是不便被别人听去的，只好如此。”

这些司临澈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来也没想怪罪二人什么。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有些憋闷，小脾气发完，得了云耿耿一个认真的解释，那便是好了。

因着刚才的事发生在巷子里，司小慧又对清远人生地不熟的，司临澈又些担心道:“巷子中不安全，我还是先去将小慧接出来。”

云耿耿一想也有道理，便拉了司临澈一把，起身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