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望着身旁柜子上燃起的蜡烛,一阵默然:“说起来我跟老季的关系,那可就长远了……”
“当年,十九岁的孤王还是长隼国的四皇子,而老季还是景邺国的六皇子,就我二人的身份来看,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两位,坐这吧。”赵俊心细的搬过来两把椅子,对着凌沁染和耶律尘招了招手。
凌沁染微一点头,和耶律尘落座后,静静的听着宁深接下来的话。
“那一年,我随同我父皇去一个大陆的森林里狩猎,我追着一头梅花鹿骑马跑到了森林深处。”
“后来,老季,也就是现在的景邺国皇帝——季尹,先一步射中了那头我一直追赶的梅花鹿。”
“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眼见到手的猎物收入了别人的囊中一时气不过,就跟比我小三岁的老季打了起来,结果我们打了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
说到这,宁深哭笑不得,眼神中有些异样的光芒。
耶律尘挪了挪椅子,将身子凑近,好奇道:“陛下,那接下来怎么样了?你们就这样认识了吗?”
宁深不慌不忙的捋了捋胡须,淡然一笑:“是啊,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性子不憨厚,我比较爱冲动。”
“说来也巧,性格不合的两个人竟然也能聊到一块去,后来,我得知了他是景邺国的皇子,他也知道了我是长隼国的皇子。”
“那时候我们父皇掌权,四国并不像今天这样关系紧张,那时候,也正是各国联姻,促进友好往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泗水国的五公主,也就是我的皇后王纯媛,她看上我了……”
凌沁染被口水一噎,咳——居然是王纯媛先看上宁深的。
“可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着帮父皇解决难题,为了百姓的生计着想,对着五公主的频频示好,熟视无睹。”
“老季那家伙很喜欢五公主,可五公主只一门心思的看上孤王这个冷冰冰还不解风情的家伙,对此,孤王无奈的很~”
“过了一段时间,泗水国的皇帝来到我长隼做客,当即就把五公主许配给孤王当正妃,其实孤王不愿意耽误五公主的大好年华,本想拒绝。”
“可父皇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这么答应了,随后就定了亲,老季那家伙也是个倔脾气,他知道后,恨我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要跟我恩断义绝。”
“孤王几次上门道歉都被他驳回来了,两年后,父皇驾崩,孤王做了皇帝,而老季也做了皇帝,两国因为旧的恩恩怨怨彻底分崩离析,直到现在,孤王每每回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很后悔。”宁深眼神黯淡无光,失落的摇摇头。
凌沁染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原来,宁深和季尹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可她们去景邺国时,季尹并没有询问关于宁深的只言片语,他是否过了三十多年还在生气呢?
耶律尘看着宁深灰白的脸色有些许担心,他行走人界之时经常碰到将死之人,无一不是宁深这种状态,他可能真的………
凌沁染忽然想起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陛下,不知四国大会的何时召开?如泗水明群景邺国都在等待着陛下的统一。”
宁深冷了冷神情,旋即道:“四国大会就定在今天下午。”
“下午?”耶律尘看了一眼外面,现在是晌午,定在下午会否太过匆忙了?
宁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趁着还有一口气一定要为同儿铺好剩下的道路。
他凉声的吩咐着:“赵俊,去,召集礼部大臣,调动宫内的侍卫和宫女,帮孤王布置大殿,让那些大臣在光明殿外等着,还有将太子殿下叫过来,孤王有话要对他说……”
赵俊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待赵俊退下后,宁离同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凌沁染想了想道:“陛下,既然您有话单独对太子殿下说,那我二人就先告退了。”
说着两人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丫头,小子,你们先别着急离开,孤王要说的话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你们也可以来听听。”
宁深心一急,竟要坐起来,宁离同手疾眼快的扶住他,看着宁深消瘦的身子鼻尖一酸,都是他不好,让父皇如此担心自己。
凌沁染脚下的步伐一顿,旋即转过来,和耶律尘相视一眼,才道:“多谢陛下。”
宁深放心的点点头。
他叫住凌沁染二人并非没有私心,他真切的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天资聪颖,绝非池中之物,且实力不凡。
若在他驾鹤西去后,他们二人能帮衬着点同儿,那无疑能让长隼国百年不倒,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宁离同替宁深掖了掖被角,宁深拍了拍宁离同的手背道:“同儿啊,父皇老了,是人都难免一死,没什么好在意的,可……”
“父皇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经历过太多,到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就是……就是长隼国的未来和同儿你,你知道吗?”
宁深目光灼灼的看着身边被赋予众望的儿子,若他还能再活两年该多好,看着同儿娶妻生子,可惜事与愿违……
宁离同忍住了心中的酸涩,不住的点头道:“父皇,儿臣知道,儿臣知道父皇的良苦用心。”
宁深虚弱的笑了笑:“父皇知道同儿最乖了,父皇也知道长隼国的未来交在同儿手里是我这一生做过最明智的选择。所以……”
宁深突然话题一转,原本浑浊的目光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严,正色道:“同儿,父皇虽然将你看做我这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但你身上仍然有缺钱少,最致命的地方就是你对部下太过仁慈。”
“你要记得,大臣就犹如皇家的工人,他们是皇权的追随者,而你,是决定他们官位高低的人,该严厉的时候必须严厉,现在不比以前,对臣子们过于仁慈他们不会感恩戴德,日久天长会认为理所应当。”
“同儿,父皇现在说过的话你务必要牢牢记住,知道了吗?”
宁离同知道宁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郑重其事的承诺道:“父皇,儿臣定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