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海棠就重新把铺子交给了沉于鹿管理,自己带着随侍三人一同回去了。
沉于鹿的米种风波之事已经解决了,日后他也不会再陷入那般倾家荡产赔尽了地步。
那么现在,她就有精力先回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在阮海棠看来,这抓出葛正小尾巴的事情,是急也没用的。
她只有抓住最准的时机,才能做到最佳的事情,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阮海棠扶着柳絮的手,上了马车,马车悠悠的往前驶去。
依旧是枫寻尽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行驶了车夫的职责。
这些日子枫寻尽挨着把大夫开的药,喝完了。
如那大夫所言的般,脸上起的小疹子,尽数退了下去。
坐在马车外的枫寻尽,重新戴上了金色破碎蝴蝶的面具。
这面具戴在了脸上后,他也就不再用头发遮挡住他另一半的可怖容颜了,视野也就开阔了不少。
枫寻尽一手扯着缰绳,一手轻轻的抚摸着脸色的金蝶面具,半边露出的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是真的好喜欢小姐送他的面具。
也真的是好高兴,小姐终于离开了这个秧秧铺子了!
纵使这个铺子是小姐的,可有着沉于鹿的存在,总是会让他莫名的有点难受。
这个时候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心事。
每当心思浮起联翩的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忽视掉这种感受。
可是一次一次的压下,换来的不过是把单薄的感情一点一点堆积一起。
待他日感情汹涌时,那感情烫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岩浆,厚积薄发起来浓烈而炙热。
理智上的克制与感情上的热烈,常常厮杀一起。
在他念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时,那股炙热就会变成隐忍的温柔。
绵绵相思入骨,情态深藏。
经久不歇。
坐在轿撵里的阮海棠微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她爹应当是不知道自家的小妾丢到了葛府里的。
要不就先添上一把柴火好了,让他爹和葛府的人会会面。
她就在暗地里好好的观察观察,到底是以谁作为突破口,来解决葛正这厮好了。
阮府。
阮如意正在柳琴住的屋子里待着,她嫌弃地看了眼那劣质木做成的凳子,连坐都没有坐下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衫,裙衫的边角粘着不少的血迹。
阮如意抱着双肩,柔柔弱弱的话语里,内容却不是那么与语气相符的。
阮如意:“今日就由你来教训这个贱婢吧。”
她看着柳琴被死死地捆在床架上,轻飘飘的开了口:“可别把人给打死了!对了,看到我身上特意穿的白色裙衫没有?”
阮如意笑着,对扶侍自己的丫鬟说道:“这就是一张画布,待会儿你用完的鞭子,把血擦在我这裙子上。”
“那斑驳的血迹,印在裙子上,那该多好看啊。”
“只是可惜了。”阮如意遗憾叹道:“这不是阮海棠身上的血,不然一定更好看!”
“喏。”她的贴身丫鬟,蓝玉应下。
她接过阮如意递来的鞭子,满脸漠然的站在柳琴的身前。
蓝玉往后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手中的鞭子挥了出去。
姑娘家的力气纵使是不够的,但是便是彷制的阮海棠手中的那长鞭的倒刺,也足够柳琴狠狠的吃上一番苦头。
可是柳琴,除了疼的狠了才闷哼两下,其余时候竟然都是一声不吭的。
等十几鞭子打下去了,见着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蓝玉就收了手。
她恭顺地跪在阮如意的脚边,一点一点拿着鞭子上的血迹,蹭染着白色的裙摆,小心翼翼的,不敢让裙衫破掉半点。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她才堪堪把鞭子上的血弄尽。
阮如意一丝半点的不耐烦都没有。
她低着头,很满意的看着白色裙子上,如她所料的斑驳血色,对着她说道:“今日你就穿着这身衣裳不准换。”
阮如意瞥了眼蓝玉裙边沾染的一点不明血迹,想着:今日就这般跟着她泛舟游湖。
在游湖的途中,她一定要多回忆回忆今日裙子作画的事情。
只要想一想,这裙子上的血。
再想一想这快要被打死了的阮海棠的丫鬟,那她游湖的过程一定更加的尽兴!
蓝玉自无不应:“喏。”
捆在床架上的柳琴,头发早已被汗水浸湿,眼底的睫毛似也有着一点的湿意。
唇瓣的色彩都已经泛起了白,看起了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阮如意心情不错的带着蓝玉关上了门,也没有给床上捆着的人松绑。
被捆的死死的柳琴,看到门终于关上了,她才半睁开眼,喘息了声。
身上的疼痛恍若入骨,疼的整个人都冒着冷汗。
她试图把身上捆的死死的绳子挣脱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消耗了她最后的一点力气。
在沉闷的疼痛里,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只微弱的呼吸,和缓慢起伏的心跳,证明着她还活着。
午时的时候,一行人就到了阮府。
柳絮和元湘拉开了帘子,扶着阮海棠下来。
她穿着深青色的裙襦,腰间的丝绦挂着一块羊脂玉,随着步子的走,那块玉也在微微的晃动。
正当阮海棠准备进府邸,才走过一道长廊,就撞见了另一边过来的阮如意一行人。
阮如意穿着娇粉绣着云纹的宽袖长裙,额间画着花钿,唇描着鲜红的口脂。
柔弱秀气的面容,因着妆容倒是多了几分娇俏。
一看就是盛装打扮了的样子。
阮海棠轻飘飘的把她全身上下的打量了一遍,玩味的想着:她是在赴谁的约呢?
袁白竹吗?
应当是了。
突然,阮海棠的视线就冷了下来,她瞧见了阮如意身边跟着的贴身丫鬟的袖摆处有一点殷红的血迹。
这是谁身上的血迹?
凭着阮海棠对阮如意的了解,一下子就能想到跟自己有关的柳琴的身上!
也就是说,这一次,是阮如意的丫鬟对自己的柳琴动的手?
一丝狠意自阮海棠的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