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相册,看着一张张或者三五人的小合影,或是十几人几十人的集体照,孙文雨已经停止哭泣,开始瞪着眼仔细辨认。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的手,结果她一口气翻了十几页,她依旧面无表情,不用问,肯定没找到要找的人。
我开始着急起来——难道孙文雨记不清或者相册中没有那人的照片?
就在我愣神之际,忽听孙文雨一声惊呼:“找到啦!找到啦!就是他!”
猛地收回心神,我顺着她手指看去。
这是一张五个人的合照,前面的两个年龄稍大,看着六十来岁,坐在椅子上,后面站着三个年轻的小伙子。孙文雨手指的是前面左侧坐着的老汉,这人生的尖嘴猴腮,只看了一眼,我就看出了短命相。
“你再仔细看看!”
张宝华显然也很激动,轻声再一次提醒她,可能他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
“不会!绝对不会!绝对是他。”孙文雨说的也很肯定
张宝华点点头,轻声问身侧的殡仪馆孙馆长:“这人是馆里的职工?”
馆长随口回道:“所有相册上的都是殡仪馆的职工……这人我看着有些面生啊!”
“孙馆长也刚调来不久,这么大的殡仪馆,未必认全所有职工。”张宝华替他解释。
“也是!那……那我喊人事科的老王看看。”
几分钟后,一个矮个老汉走了进来。
“孙馆,你找我?”
“老王啊!你看看这人是咱馆的?”孙馆长指了指相册。
老王“嗯”了一声,走到了放着大相册的茶几前,顺着孙文雨的手指看去。
“是……是咱馆以前的烧尸工老陈。”
“奥!那这个老陈来上班了么?”张宝华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从老王进了屋,我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的脸,刚进屋时,这个看着五十来岁的老王双眼眯缝着,面无表情——这大概算是殡仪馆职工固有的表情吧!
认出孙文雨所指的是自己馆里烧尸工老王时,他双眼微微睁了起来。
当张宝华问他“老陈是否来上班”时,他双眼瞬间瞪了起来。
“怎么了?”馆长老孙轻声问他。
“你们……你们问老陈干嘛?”
孙文雨脸色一怔,冷冷道:“牵扯到人命案,还请你配合!”
老王视线扫过众人后,才再次开口,明显听得出语气有变。
“老陈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张宝华反问,“说清楚,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老王叹了口气,好像一咬牙下了很大决定。
“老王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惊讶神情,张宝华继续问。
“快两年了吧!我记得那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老王喝醉了酒,在干活时,一不留心掉进焚尸炉里,最终连一把骨头都剩下。”
这话更是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殡仪馆办公室内一阵寂静,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不自然的表情。
孙馆长轻轻叹口气:“老王啊!我刚来一个月,很多事还吃不透,你……你也算是馆里的老人了,这种事算是意外,可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啊!”
老王微微摇了摇头:“孙馆长,各位,有些事我真不想说……”
张宝华神情又是一怔:“这事必须说,因为他牵扯到人命案,而且还牵扯到其它重要案件,你不会想刻意隐瞒吧!”
老王再次点了点头,拉开了话匣子。
“老陈因为左腿少了一截,路都走不稳当,也就一辈子没娶上媳妇,自二十几岁就在馆里当烧尸工,这一干就是三十几年,老陈死的时候刚满五十八岁。”
张宝华似乎听得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平时他吃住都在殡仪馆里,出事后,馆里每周都发生怪事。”
“奥?”孙馆长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怪事?”
“晚上值班的同事们都说看到过老陈的背影,模模糊糊的,他弯着腰推着馆里的小车,慢慢地走在院子里的黑暗中。还有值夜班的听到焚尸房里有人干活的声音,可打开门往里看时,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谁知一转身,又停到了人的咳嗽声,分明是老陈的咳嗽声音。”
“还有这事!那……我那都来了一个月,怎么没听说呢!”
老王苦笑一声:“那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我们专门开了个会,先是请阴阳先生到馆里驱邪,随后我们聚集起来开了个会,决定把这件事隐瞒起来,谁都不能再提。”
他讲完老陈的故事后,稍微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张宝华:“能告诉我,老陈牵扯到了什么命案嘛?”
“一年前在殡仪馆焚烧的尸体,今天却出现在了郊外的一口棺材里。”张宝华指了指满脸煞白,双眼红肿的孙文雨,“这位就是死者的妹妹,她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劝他们家不要进入焚尸房的人就是这个老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