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俩人在汽车进水前,慌忙跳了窗才幸免遇难。
崂家冢子的村长是个中年人,他赶紧又派了两个人去镇上开证明,这次是骑摩托车去。
谁知还不到半小时,这俩人也是一瘸一拐走了回来。
一问原因,竟然也是摩托车骑到桥边,出现了故障,直接冲进了河里。
如果有一次那是意外,可是连续两次,还是再同一地方,以同样的方式,这就不免让人多想了。
一下子整个村炸开了锅,几个年纪大的老人聚在一起商量办法,其中就有大老海和老孙头。
从街坊们的只言片语中,我才听出来,原来大老海和老孙头年轻时,都是方圆几十里的抬尸匠。
啥叫抬尸匠呢?
简单说吧!因为这一带都是山区,几乎没有多少平坦的路,以前不兴火葬时,得有人把尸体抬到坟地,因为在死人身上有很多禁忌,其中有一条便是棺材离地后,不到坟地,无论如何不能再着地。
这就要求抬棺材的人具备相当好的体力和一定的经验技术,于是就有人专门干这活。
干这活的人就是抬尸匠,其实说白了,在几十年前和泥瓦匠、剃头匠性质一样,都是靠着力气和汗水混饭吃的卑微职业。
要干抬尸匠最重要的一点是胆子必须大。
村长和村里几个老头稍一商量,决定推迟秦家媳妇的火化时间,明天再去,今天则给她烧香烧纸,另外村长在村里找十二个八到十岁的小男孩当孝子,给秦家媳妇披麻戴孝,今晚还由村里几个有威望的及秦家父子一起陪灵。
村里的做法很明显,以为秦家媳妇舍不得走,或是不甘心走。
大概只有我知道,这是秦家媳妇拦在桥上,在自己没有伸冤报仇前,不会让人火化掉自己的身体。
村长一声令下,大伙开始忙活,我也混在帮忙的人群中,帮着一起搬桌子,重新布置灵堂。
帮忙时,我注意到秦家屋里坐着个五十六岁的老汉,看模样和应该是小媳妇的公公,他也是一脸憔悴,只是一上午的几个小时里从未出过屋门,而且眼神里透着慌张。
给我的感觉是,自己儿媳妇今天没法火化的事让他很害怕。
我又仔细观察秦家小媳妇的老公——这个昨晚被我确认是凶手的男人,他却跑里跑外,双眼始终挂着眼泪,看着不像是装的。
这又让我吃不准了。
到底小媳妇是不是他害的?
我趁着帮忙的时机,屋里屋外转了个遍,发现大门的两个垛子上各镶嵌了一只麒麟,还在屋门口发现了挂着的一大串铜钱。
估计秦家媳妇的魂魄进不来,和这两样玩意有关,不过这方面知识我脑中几乎空白,还得问个明白人。
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我给程瞎子打了个电话。
听我说完后,程瞎子冷哼一声:“麒麟专吃恶鬼,如果是开了光的铜钱,也是镇鬼镇邪的法器,看来这家里有明白人呐!”
“那咋办?”
程瞎子想了一下,才回道:“想破了这两件法器也不难!你找点天魁血涂到麒麟的额头上,再弄点女人唾沫涂到铜钱上,至少三天内,这两法器就算是失效了。”
女人唾沫我听明白了,虽然觉得这么做很奇怪,可天魁血是啥玩意,之前从没听过。
又连续问了他两遍,他才压低声音回道:“就是女人每个月那几天流的血。”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程瞎子的尴尬,我也很尴尬,俩人的对话就这么在尴尬里中断了。
女人唾沫可以直接找王曼昱要,这经血咋弄——王曼昱有没有也得看时间,这不是她想给就能给的。
没办法,我有点“秀才遇到兵的赶紧”,这事还得悄悄和王曼昱商量啊!
听完后王曼昱笑得前俯后仰,羞得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说的都是正事!笑啥?别笑了!让别人听见多不好……”
王曼昱双手扶着腰,边摆手,嘴里还是笑。
“你……你这话我怎么听都不像是正事!不会是被别人涮了吧?”
“绝对没有!而且这事很重要,你……你也给想想办法啊!”
或许见我一脸的着急样,王曼昱才咳嗽着收起笑容。
“放心吧!我有办法。”
王曼昱朝我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她有办法?总不能咧嘴直接开口向别人要吧?那样的话,这次丢人算是丢到家了。
答应得这么痛快,让我不禁起疑。
很快到了中午,按照村里的丧葬习俗中午饭要“吃丧”,也就是帮忙的街坊们由死者家属提供大锅饭菜,饭后有一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
农村男女之间大都很避讳,丧事更是如此,男的和女人分开院子吃饭,我刚吃饱正和俩街坊聊天,王曼昱笑着站在院门口朝我摆摆手。
我赶紧跑了过去。
“你要的东西我弄到了!”
俩人走到院子一侧没人的地方,她朝我神秘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子。
“啊!”我伸手接过来,打开袋子,顿时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血腥味扑鼻而来。
“你怎么弄到的?”惊喜之余,我更好奇。
“这个嘛!反正不是抢的——女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我赶紧叫着王曼昱回到秦家院子,趁着四周没人注意,把卫生巾上的血涂到了两个麒麟的额头上,又到屋门口,让王曼昱朝着一串铜钱吐了几口唾沫。
她极不情愿,但还是照我说的做了。
一切准备就当,只待晚上秦家媳妇的魂魄再次出现。
整个一下午十分顺利,供桌上香火不断,遗像前的金属盆里光黄纸的灰烬就倒过两三盆,大老海还让秦家小子找来媳妇生前喜欢的几件衣服,也在灵棚前烧掉。
很快到了天黑,大部分帮忙的都回了家。
村长吩咐,明天一早再去镇上开死亡证明,上午十点前一定把尸体送到火化场。
老孙头家里开着超市,天黑前他便回去了,村长和另外几个人也都回家吃饭,说晚饭后都过来。
灵棚里只剩下我、大老海还有秦家小子。
秦家小子依旧哭丧着脸,这一天我一直暗中观察他,怎么看他表现出来的悲伤也不是装的。
三个人坐在灵棚中,大约九点多时,忽然刮起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