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和吴彦离开路上，吴彦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一脸歉意的说自己有急事要赶回去。

正巧，前面有一处公交站，苏北便打算乘坐一下许多年未曾体验过的交通工具了。

他走过去看了一下路线发现刚好有一班是回兴隆街的，于是他就在那边坐等公交车。

几分钟后，公交车来了。

苏北上去后，用微信和面相憨厚的中年司机换了零钱，他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就坐下了。

晃荡晃荡的坐了近一小时公交车，许诺终于回到了老城区。

中途开开停停又坐了不少人上来，没多久公交车就坐满了。

大晚上的，大家都喜欢坐公交车吗？

这时，公交车在一站站口停下，从外面走进来了一名年岁颇大的老人。

不想，那名老人苏北居然认识，是住在兴隆街上的一位吴大爷。

平时吴大爷也会经常来冥店买纸钱，苏北和他聊天也还舒服的，两人也就渐渐相熟了。

只见吴大爷上车之后从衣袋里想掏硬币，只是掏了掏之后却脸色当即一变。

那个衣袋下面竟然破了一道口子，摸进去直接就镂空了，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天有不测风云，谁会想到穿了好多年的衣服居然不声不响的破了个洞，关键在于里面的钱包全都跟着那个洞一起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吴大爷本想转身下车去找，只是一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人在等他也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

叹了一口气，吴大爷苍老的面庞上涌现着一抹不好意思，他态度很诚恳的向中年司机低声说道；“司机师傅，我不小心掉钱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坐下车。我不多坐，到六站之后的凤翔路就行了。”

眼前的老大爷有着一头细密的短白发，年迈的脸庞上出现了写满了故事的皱纹。

岁月虽然无情侵蚀着他曾经强壮的身躯，但不显浑浊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显得十分精神矍铄。

只是此时的他多了不少局促不安，微微佝偻下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自己辛勤工作了大半生的老父亲。

中年司机的老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瞧着吴大爷衣着朴素的模样，他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于是也就不准备再问这位老大爷拿两块钱车钱了。

不过，有些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见中年司机迟迟没有说话，其中便有人就语气不善的开口了。

“司机，也就两块钱的事情，你跟一名老大爷计较什么。他想坐，你就给他坐呗。”说话的是一名穿着整洁夹着一只黑色公文包的青年，说话的语气里流露着一股理直气壮。

在他说完之后，立马又有人接上话。

“是呀，司机，你看这位老大爷一把年纪了那么不容易，你还收他两块钱干嘛。”有看似很好心的大妈也加入了劝说一列。

“司机，两块钱也就买两个包子的钱，你又何必非要这位老大爷给。”顶着圆滚滚肚子的大叔一起出声附和道。

本打算站起来替吴大爷付钱的苏北看到这一幕顿觉好笑，他重新坐好，冷眼看着这群口口声声劝说司机替吴大爷付两块钱的好心人士。

中年司机没有及时回话，他只是眼神平淡的从一旁拿出了装着茶水的水瓶往嘴里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

“唉呀，是我没拿钱，跟人家司机师傅也没关系。大家就不要说了，我下车去找找钱。”

吴大爷本来就因为没带钱很难为情了，眼下见这么多人一起说中年司机，他这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于是，他转身就朝车下面走。

这时，中年司机解开了安全带从驾驶座上走了出来。他一把拉住吴大爷，态度和蔼的说道；“大爷，车都上来了就别下去了。”

“司机师傅，我真是掉钱了，不然也不会不付钱。我七十年来今天还真是第一次没带钱上公交车，司机师傅你要相信我……”

吴大爷面容有些焦急的解释道，他这一生行的正，自然不想老来被人误会。

中年司机笑意亲切，像是在看老父亲般望着吴大爷。他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嗯，大爷，我相信你。”

听到中年司机的话，吴大爷这才稍微心安了一点。

安抚好了吴大爷，中年司机这才扭头看向了先前说的大义凛然的众多乘客。他目光平静，淡淡道；“两块钱的确不多，老人也确实是特殊情况，我也没想真的要收钱。

但事情我们要先说清楚，这两块钱不是我的事情，这是公司规定的事情。

就像你们去超市买东西不给钱，收银员私自把东西给你们，我想问一句，这算不算收银员偷东西？”

打扮得体的青年皱着眉头不耐的回了句；“两块钱的事情，你扯到偷东西上面有什么意思？你不想付那两块钱，你就直说好了，拐弯抹角这么多干嘛？”

闻言，中年司机也没有生气，他依旧和气的开口说道；“我说这些是想说，做人要有原则。

而原则之外的好事如果你想做，可以，那你来出钱呀。

既然不愿意出钱那你就别说话，我奉劝各位一句，千万别用你嘴里的善良和好意来绑捆别人的道德。

对了，倘若你们想当这个好人又不想帮这位大爷出钱，那请你们把嘴闭上。因为钱我会出，这个好人我自己会来当。

口口声声说着充满善意的话，但我想问一句，刚才你们说的话里面是怎么称呼我的？

司机，就两个字。

再听听这位老大爷上车之后从始至终叫我什么？

司机师傅！

冲着后面多了师傅这两个字，这钱我都会出，就不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说完之后，中年司机面无表情的对着众人又问了一句；“不知道有哪位好心人愿意给这位老大爷让个座。”

苏北没说话，他微笑着站起来朝着吴大爷走过去，半开玩笑说道；“吴大爷，上车了怎么没看到我？是不是眼里全都是司机师傅啊！”

“你小子不在店里怎么出来了？”

吴大爷也察觉到了当下公交车内气氛的尴尬，只好接着苏北的话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这不是掐指一算算到您当有一劫想来救场，但好在吴大爷你身边有贵人相助，嘿嘿。”

苏北说笑着就请吴大爷坐到了自己先前坐的位置上。

中年司机一番话说完之后车里的众多乘客就陷入了沉默，被苏北插科打诨了一下也就没有继续说话了。

而中年司机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见吴大爷坐好之后就开车了。

尼采说过迫使人遵从道德本身就是不道德，这淡漠的当下充斥了太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捆绑，真正的道德其实不需要强迫别人去做，因为自己本身就可以做那些道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