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李之焕点了点头。

“可是，偏偏你的古琴不被人认可？”泠子谦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之焕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泠子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没错，是有这样的一段经历，而且这个故事，我和月白她们，都没有说过。”

“那个时候，我一直很想拥有一把古琴，可是我的父亲是不会甘愿给我花这笔钱的，虽然我们家不算贫穷，可他还是宁愿把这笔钱剩下来，给我弟弟多买两本诗书，或是做两套新衣服。我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一点一点的攒钱，把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拿出去卖掉，甚至到大街上去捡人家掉下来的铜板。终于，我攒够了钱，我兴奋的买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把古琴。我爱不释手，从早弹到晚，好像所有的痛苦都终于有人诉说，所有的难过，也都有了寄托的地方。”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弟弟便生了一场大病，看了许多的郎中，吃了无数剂中药，都没有起色。我母亲怕极了，就偷偷请来了算命先生，我还记得那天，算命先生在院子里又起坛又做法，煞有介事的折腾了好一阵子，最后，把矛头指向了我。他说，是因为我每天在房间里弹奏这些难以入耳的音律，才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弟弟才会生病。想要让弟弟康复，除非剪断琴弦，烧毁古琴，弟弟才能得救。”

“所以你的父母便相信了？”这一点，泠子谦根本不需要动用读心术，单是看李之焕的表情，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然。”李之焕点点头：“他们想救弟弟，几乎已经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他们怎么会放弃？别说是毁掉我的琴，我想就算是毁掉我，他们也会在所不惜。可是我不行，我情愿让他们毁掉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碰我的古琴。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用那样的口气跟他们说话，我质问他们，他们有听过我的琴声么？他们有什么权利说我的琴声难以入耳？又凭什么要剥夺我生命中唯一的一点色彩？”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我吓到了，他们这一次终于给了我一次机会，他们说，会请一名乐师来，只要我的琴技能得到乐师的肯定，他们就留下我的琴。”

“乐师来的那天，我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我特意弹了，我最喜欢也是我最熟练的一首曲子，只希望可以得到他的肯定。可我没想到，她歪着脑袋，听着好一会儿，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这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一首曲子。’”说到这里，李之焕悲哀的笑了笑：“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一天，我的父母最后还是毁掉了我的琴，可是我却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我满脑子都是乐师的那句话，那句，‘这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曲子’。”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到此为止，就在他们毁掉我的古琴之后不久，我的弟弟竟然真的康复了。你知道吗？在那之前，我一直抱着一个念头，认为乐师说的话并不全是真的，而只是，我父母为了救弟弟而使出的权宜之计，越是不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受到了他们的收买。可直到弟弟康复的时候，我真的动摇了，我也是头一次认识到，或许我真的错了，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练古琴的天赋。”

“所以后来的你，即便是喜欢古琴，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的热衷。只因为害怕别人说你没有天赋？说你弹出来的乐曲，是糟糕的乐曲？”泠子谦笑了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