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早上去哪了?都找不到你,去买画了吗”香雪抓着凌决的手指,看着凌决掖着一副裱好的十六开油画。
“啊,对,去看望哥哥那个朋友了,顺便买了这个。”凌决和香雪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待着。
“哦。”香雪应了一声,“是那个死人吗?”
“嗯。”凌决点了点头。
回到家,可能因为懒,凌决没有做饭,给香雪打包了一份饭放置在餐桌上,将画放到卧室后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电视机中播放着电影,看画质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旧片,一位老人平躺在床上,身旁跪着四五个他的子女,屋子内的煤油灯泛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悲伤的神情。因为没有字幕,声音也小,听不清老人在说什么,正当凌决拿起遥控准备调音时,那老人头一歪,闭目离开了人世,而他的子女随之失声痛哭。
“他死了吗?”
听到声音凌决侧头望向站在电视旁的香雪,香雪吃力端着碗,拿着勺子,盯着电视说道。
“小孩子别把死死死放在嘴边。”凌决有些愠怒的说。
“哦,知道啦。”香雪点了点头,随后便朝凌决走来,将碗放在茶几上,坐在了一张小板凳处。
可能是刚刚的语气有些重,凌决微皱了皱眉头,“在学校有人欺负香雪吗?”
香雪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而凌决看香雪的神情似是已经知道了什么,随后换了个提问方式,“那些男孩子为什么要揪你的辫子?”
“因为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就打了他们一下,然后他们就要揪我辫子。”香雪哽咽的说,泪水忽然滴落入碗中,随即忙扒了两口饭,头埋的更低了。
“这样啊。”凌决应了一声,面色依旧冰霜,“那香雪恨他们还是爸爸妈妈。”
香雪仍旧埋着头,“谁也不恨。”
“那香雪想怎样做。”
“剪掉头发。”
听到香雪的回答凌决叹了口气,侧眼看了看香雪,“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被同学说没有爸爸妈妈。”
“哥哥是怎样做的?”香雪抬头望向凌决,偌大的双眸泛着泪花。
“我撕他们的书,扔他们的文具,朝他们的书包里吐唾沫,又用板凳砸他们,在他们的校服上画画。”香雪认真的盯着凌决,而凌决没有表情的面孔则撇了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后来他们教训了我,又去老师那里告状,老师同样也教训了我,又要我叫家长,但那时我奶奶已经住院了,爷爷又不来,所以老师没了法子,就只能对同学说不要和我玩。”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继续撕他们的书,用板凳砸他们,直到他们见到我就跑,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告老师或者叫自己父母亲来也没用,即使来了他们也仅仅安全一段时间。”
“那哥哥也要我这样做吗?”香雪稚嫩的问说。
“我只是告诉你被欺负了要还击,没要你这样做,这是我的方法,香雪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明白吗。”凌决说罢关掉电视便朝卧室走去,待走到卧室门前,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香雪,“下午就要做,如果问题还没有解决的话,到时我就会剪掉你的头发,不会征求你同意。”
听到凌决的话,香雪怔怔的面孔,又多了几分恐惧。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凌决从床头柜拿出那本灰色的笔记本,翻开后,上面写着冷若尘与于扬的关系进展图,后面的一页则用序号标列着发生的事情以及事前事内事后冷若尘的心理变化,而另一页则是于扬的喜好家庭背景和朋友,还有凌决推算出来的事情发生目的与出发点,每一条都很详细。
看了一会儿,侧头又望向斜靠于墙壁的那副画,随后便给冷若尘打过去电话,接通后,凌决直截了当的说,“下午我给你送一张画,下班后你拿上去到于扬学校等他,将画送给他,今天他生日,然后和他单独出来去吃饭,去稍微好点的店,香雪的话我晚上会去接他回家,你就不用来了,中途如果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那如果他问我这一个月为什么没接他电话的话,我该怎么说?”冷若尘站在乐器店门外,拿着手机。
“自己想办法。”凌决说罢,便挂掉了电话。
望着手中的手机,冷若尘愣了愣,哧了口气便回身走向乐器店。
小雨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玩着,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便起身走了过去,开门后,是一位快递员,手里拿着一张信封,要小雨签收。看了看信封,小雨知道是苏沐冰寄来的。
听苏沐冰说,他一个叫张明轩的朋友在凡城开了家摄影店,而那次离开后,他也是去店里做事。虽然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也常会通话,但可能,有些想说或不想说的话,能够以文字的方式来进行阐述,避免直言的尴尬。
闭门重新躺在床上,拆开了信封,除了信还有一张照片。
最近好吗?上次电话里听你说又和你父母吵了一架,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你父母坐下来好好谈一下,毕竟他们也是希望你能够考一个好点的学校,陌都的学校并不差,可毕竟是一个二本。怎么说,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但我们不能将亲情置之度外,况且你现在又一个人住,这更加让他们会觉得你是在赌气。先这样吧,再说的话就老生常谈了,也没什么意思,当然我也是希望你能够主动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也想在电话里说,可又怕你会生气。
你看看里面那张照片,是我前些天拍的,我觉得蛮不错的。
拿起照片,小雨看到是一位少女盘坐在地上,胳臂托在沙发扶手头枕着,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玩具,闭目的样子似是睡着了,而背后则是一片青翠的草地,远方一棵红彤的枫树迎风飘扬。整张照片看起来还算不错。
放下手中的信和照片,小雨侧头望向窗外,因为处于一楼,所以直接就能看到外面的街市。过往的车辆不时会发出鸣笛声,而经过的路人大都不会在意这间普通的窗。
其实小雨很明白自己不应该在外面租房子住,虽和父母吵过很多次,但或许是因为当时自己被情绪所调动吧,一时恍惚选择了离开了家。父母之所以会生这么大气,一是因为小雨不应该擅自选择学校,二则是父母知道自己选择陌都是因为凌决。
不过无论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总不可能现在要自己重新念一年高中吧。虽这么想,可小雨还是不忍现在这种紧张的关系。
除了每月父母打来的生活费和房租,基本很少和自己通话。
也就这样吧,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躺下身将被子掖在身上,小雨闭上双眼准备睡觉。
课堂上,香雪坐在教室中间的第三排,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认真的听着课,忽然听到后面的一位男孩嬉笑了两声,接着感到一阵疼痛,辫子又被他揪了一下。香雪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孩子,他仍旧捂着嘴嬉笑着,微皱了皱眉头,香雪拿起他桌子上的书砸在了他的脸上。
貌似书角撞在了男孩子的鼻子处,男孩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而站在讲台处的老师看到了这一幕,指着香雪吼道,柳香雪!你做什么!”
香雪如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站起,指了指身后那男孩,“老师,赵丰他揪我辫子。”
刚说罢,那名叫赵丰的男孩也站起身来,仍旧揉着眼哭说,“老师,我没有,我没有。”
“柳香雪!明天叫你家长来一趟!”老师拍了拍讲桌又吼道。
“是他先揪我辫子的!”香雪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不禁同样吼道,“为什么要我叫家长!”
“因为你先动手打人的!”
“我没有家长~只有哥哥和姐姐~”香雪抿着嘴唇低声的说。
“你父母呢!”老师似乎对香雪的态度很是不满。
“他们都不在。”香雪别过头。
“柳香雪!你给我出去!”老师说着不禁走下来揪着香雪的耳朵将她拉出了教室外。
在公交车站牌前下了车,凌决掖着画,走到乐器店前敲了敲门,看到吧台处的冷若尘和陈霜,待冷若尘闻声望过来后,凌决便将画放置在了门口,随后便离开了。
随后冷若尘将画拿回乐器店,看到凌决头也没回的朝前走。
“若尘,公子爷给你送的什么啊?”陈霜戏笑说。
“哦,一张画,要我转交给别人。”
待走到街角的一家服装店时,凌决停下了脚步,透过玻璃幕墙看到模特穿着一席白色毛绒质外套,袖口和口袋为黑色,看样子很不错,应该是今年的新款。将还在燃烧的烟扔掉后,凌决便走了进去。
刚进门,在衣架前的一位约三十左右的波浪发女人便朝凌决打了个招呼,她貌似就是这里的老板,“好久都没来了啊。”
“啊,对。”凌决应了一声,便坐在一张圆形的平面的沙发上,望着老板笑了笑说,“你先忙吧。”
老板点头应了一声,一位女士正在挑衣服,而老板则在一旁介绍着。
那客人继续挑看着,可能对衣服的价位不是很满意,逗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随后老板走到凌决身边,扬起笑容说道,“又看上哪件了?”
凌决指了指玻璃幕墙处的模特,“你这里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保守啊。”
而老板则笑说,“但是每一件都很漂亮啊。”说着老板便坐在了凌决的身边,似乎他们已经相识许久,随后老板扬起笑容说道,“又是给你那位送的吗?可真幸福。”
“是嘛,能这样最好”凌决笑了笑。
“改天到我家坐会儿吧。”老板捋了捋肩处的发丝,说着老板便起身在柜台处拿了个水杯,到饮水机前给凌决接水。
“好,到时打电话。”撇眼看到老板腕处有用碳素笔写21数字,微皱起眉头问说,“唐姐,这数字什么意思?”
“哦,没,没什么。”老板勉强扬起笑容,捋起袖子遮住了手腕。
有时无聊或者有需求时,凌决便会来这家店,与老板闲聊,途中,知晓老板名为“唐兰”,独自一人经营的这家女装店,虽将近四十岁,可至今还没有结婚,而这点凌决也没有过多的去问,毕竟这种事情轻易的去了解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店内带上唐兰一共四个人,但到晚上的时候唐兰则会一个人看店,听她说,晚上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但下班后回到家一个人又不知做什么,所以索性就将店开到十一二点,至于那些员工,她们都是年轻人,有许多事情要做。
其他方面的事情,凌决也没有过多的去问,毕竟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容易变得恶劣。
凌决接过林水玉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随后说道,“唐姐,你是怎样理解‘颓废’的?”
“颓废啊~”林水玉倚靠着柜台。抬眼想了想说,勉强扬起笑容,“对一切事物都已经麻木了,没有希望,也没有目标……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凌决便起身道别说,“今天先不买,等过几天带你去见见她,现在我得走了。”
“嗯,好。”唐兰应了一声。
待凌决走后,店里的那两个员工朝唐兰走来,貌似刚来上班没多久,问说,“姐,这谁啊?”
“一个很有趣的人。”唐兰望着凌决的背影,不觉扬起了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