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4章:洛阳殿议
秋日的阳光懒懒地照在皇宫的房顶上,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整个皇宫一片萧瑟。枯黄的杨树叶在半空中飞舞,光秃秃的树干在秋风中随风摇曳。半空中,排着“人”字形的雁群,发出阵阵的悲鸣,告别故乡,向着天边慢慢飞去……
此时的皇宫就象这秋色一般,也是死一样的寂静,宫女们走路也是轻手轻脚,生怕弄出一点响声来,一不小心,就怕会招来横祸。就是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太监们,此时也收敛了许多,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宫的正德大殿里,汉灵帝刘宏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胖胖的脸蛋上透着温怒,两眼紧紧地逼视着群臣。然而,这一次群臣没有退缩,他们全部跪在地上,作着无声的抗争。
这是大臣们抗争的老办法了,汉灵帝刘宏一旦人什么事情做得太过,大臣们也不敢直说,只好大家都跪了下来,恳请刘宏改变自己的决定。可是这次,刘宏还真和大臣们扛上了。
大将军何进、太尉杨赐、司徒袁隗、司空张温、太仆邓盛等朝廷重臣齐齐地跪在群臣的最前面,他们的身后,就是整个朝廷的大臣。他们一个个痛哭流啼,唯有大将军何进边哭边说。
“皇上,豫州刺史王允,临危受命,平定黄巾,忠心为国,实为朝廷之栋梁。所奏十常侍勾结黄巾,互通书信,皆有实据。然十常侍仗着皇上宠信,诬陷王允,致使王允入狱。还请皇上明察。”
原来,豫州刺史王允也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在洛阳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太监们与黄巾军有勾结,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平日里大臣们攻击太监,总是拿不出实据被太监们轻易扳倒,这就让王允多了个心眼。
到豫州上任后,他一面进攻黄巾军,一面寻找太监们勾结黄巾军的证据。可惜他打败的黄巾军都是些小关目,根本与张让等人搭不上界,这让他非常着急,暗地里加紧对张让等人的追查。
张让的家人被黄巾军捉住,给了他很好的机会,只可惜他败在彭脱、黄邵之手,没有拿到那些证据。但是他坚信彭脱和黄邵的手中,一定有张让的亲笔信,因此他才拒绝左丰的要求,想把张让的家人控制在手中。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永久把张让的家人救了出来,而且还抓获了所有的黄巾军俘虏,让他的追查没有了一点的希望。他甚至想到利用永久来控制那些黄巾军俘虏,可是永久很快就把俘虏送走了,他只好另做打算。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张让的家人被永久救出来时,有一个家人因为跑散了而被王允抓到。他如获至宝,大力审讯,终于从他的口中得知张让与黄巾军波才勾结,并有书信来住,而这个家人的手中恰好还留有一封张让的幕僚与波才的书信。王允以为抓到了张让的确凿证据,急忙上奏汉灵帝刘害,企图一举扳倒十常侍。
汉灵帝刘宏接到王允的奏折和张让幕僚的书信后非常震怒,把张让叫来大发雷霆,斥责张让。这些年来,他一直把张让当作自己的心腹,没想到自己的心腹竟然与叛贼有勾结,怎么不令他震惊。
张让顿时吓坏了,急忙搬出自己的拿手好戏,一边急忙叩头请罪,一面痛哭流啼地声称这是幕僚私自所为,自己并不知情,还发誓赌咒要灭了那幕僚的全家,以泄皇上之愤。
也不知道是汉灵帝刘宏真的糊涂了,还是他真的是个弱智,也许这只有上天知道。反正他在张让的一通精彩表演后,停止了生气,还好言好语地安慰起张让来,竟然没有追究张让的任何责任。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小人报仇绝不过夜。逃过一劫的张让马上就开始了其报复行动,他不仅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而且还是个变态的小人,逮住个机会就诬告王允,遂将王允逮捕入狱。
也不知王允的运气好,还是苍天有意从中保佑王允。在王允入狱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汉灵帝刘宏大赦天下,王允又从大牢里走了出来,而且还得以恢复原职。
然而张让可不是个大度的君子,不杀掉王允,他是寝食不安。眼看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就在王允官复原职的第十天,张让又罗列了王允的其他罪名,将王允再一次逮捕入狱,并押来洛阳,准备致王允于死地。
张让为了快速害死王允,命令廷尉对王允进行严刑拷打,百般羞辱,逼迫王允认罪。那些变态的家伙们对于折磨人都是个中高手,把王允折磨的死去活来,企图桥橇开王允的嘴。
可是王允也是个硬骨头,早已把生死罢之度外,他在举所张让的时候,早就料到了会走到这一步,并作好了最坏的打算。纵然太监的爪牙们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让王允开口认罪。
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大臣们几番求情,在正德殿里与张让一伙争斗了几次,汉灵帝刘宏也不同意赦免王允。眼看着已经无法挽救王允,太尉杨赐不愿让王允再遭受拷打的痛苦和羞辱,就派人给王允送去了药酒。
“王大人,太尉大人有言:因为你揭发了张让,所以会一月之内再次被捕。张让凶恶无比,阴险难测,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还要再受折辱。”
为王允四处求情的那些属下从事们,都是些年轻气盛的书生,平日里思维敏捷,巧言令色,然而此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泪流满面。他们也不愿意再看到王允受罪,一同将药酒进奉给王允。
然而王允确实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不扳倒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他是死不瞑目的。他仰天沉默了很久,然后冷冷地扫视了那些从事们一眼,厉声对他们言道。
“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
他把杨赐送来的药酒拿了起来,扔在了地上,朝着昔日的从事们拱了拱手,毅然决然地走出牢房,随着衙役们来到等待他的囚车上,让那些衙役们带着他奔赴刑场。
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群臣怎么能看到王允被太监杀害而不管呢,今天一大早,他们就来到正德殿上,全体下跪为王允求情。而此时的王允,已经被囚车带到了刑场,正等着皇上的圣旨一到,就要开刀问斩。
“皇上,王允得罪十常侍,遭十常侍诬陷。今日杀了王允,恐天下士子寒心矣。”
司徒袁隗是名门望族,在朝中说话素有份量,今日开口为王允求情,并不是他与王允有什么交情,完全是对十常侍的痛恨而已。十常侍权势熏天,逼得他们这些朝廷大臣已无立足之地,不杀他们,恐怕天下士子不得翻身。
“皇上,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民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
既然有人开了头,立即就有人接上。连侍中向栩也大声上奏,把黄巾作乱的罪责全部推到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身上。此话虽然有些偏激,但是也可以看到十常侍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陛下,如今十常侍专政,欺上瞒下,只手遮天,若是没有向张让等人送礼,无论此人多么有才华,势必不能被重用。这就导致了很多的地方官员,虽然身居高位却都是花钱所得,并无什么能力。平时只会欺压百姓,搜刮钱财,中饱私囊,使得百姓哀怨,民声载道,所以皇上若要平定黄巾之乱,只需要将张让等人治罪,黄巾之乱自然就会平息下去。”
早在黄巾起事之前,杨赐就上书汉灵帝刘宏,小心提防张角叛乱。然而刘宏根本没有听进去,还免了杨赐的官职。后来黄巾起事发生了,刘宏才想起杨赐的话,得也官复原职。
然而杨赐是个耿直的大臣,一点都不会拐弯抹角。现在群臣都在攻击宦官,他也调转矛头,枪口直指宦官。本来大家都是为王允求情的,现在却成了声讨宦官的大会。
杨赐当然知道刘宏倒官卖官的事情,但是作为臣子的岂敢当面对皇帝进行指责,虽然杨赐是一个忠臣,并且敢于直言,但是也不敢不计后果的当面直谏。所以,杨赐也只能指桑骂槐地攻击宦官,暗中提醒刘宏,却不敢当面揭刘宏的短。
“皇上明鉴,奴才们对皇上是忠心耿耿,杨大人所说之事纯粹是子虚乌有,奴才们从未踏出过洛阳城半步,岂能像杨大人所说那样,这些事情皇上自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望皇上明察。”
杨赐的话音刚落,张让等人立即跪下,齐声向汉灵帝刘宏哭诉。还别说,这一招特别管用,汉灵帝立即就心软了。杀大臣的时候,他可以心硬如铁,任何人求情他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一旦这些宦官们哭泣,他却心疼的不得了,这大概就是典型的昏君心态。
刘宏并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大家。其实这倒官卖官之事,都是灵帝通过十常侍所为,试想,一个皇帝,平时岂能经常出面进行官爵买卖,所以必须要通过其他人才实际操作就行了,灵帝只需在后面指挥即可。而张让等人呢,却趁机在灵帝开的价格上,将价格进一步提高,这中间的差价自然就落入了十常侍的囊中,这些事情,灵帝当然是不知道了。
这边是以何进为首的大臣们在哭,那边是以张让为首的太监们在哭,弄得刘宏心中十分恼火,可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冲谁发火。作为一个皇上,最基本的策略他还是知道的,当大家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听。
“皇上,濮阳大捷了!”
“皇上,濮阳大捷了!”
“皇上,濮阳大捷了!”
就在正德大殿里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小太监在殿外高声大叫,大家似乎感到了他那跳动的脚步,他手举着捷报,从宫门口就开始叫喊,一直喊道皇宫之内,一时之间,整个洛阳都知道濮阳胜利了,朝廷又一次战胜了黄巾军。
“传,让他进来。”
那个小太监一路奔跑着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殿前。汉灵帝刘宏激动的双手有点发抖,颤巍巍地接过了濮阳的捷报,迅速地扫视了一遍,长出了一口气,仰身跌坐在大椅上。
“各位大臣,那北军校尉永久为了攻克濮阳,自制投石机,能把一百多斤的大石头投出一千多步。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硬是把濮阳城砸开了。那卜已逃出濮阳,声东击西,东奔西突,最后也没能逃出永久的包围圈,最后在马水河边被永久一举擒获,濮阳黄巾全军覆没。”
刘宏绘声绘色说着,颇象个说书人,没想道,刘宏的口才也不错啊。说到激动之处,刘宏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在大殿上来回走了几步,说着还伸了伸他那小胳膊小腿。
“朕真想御驾亲征啊。”
“恭喜皇上,你有如此忠臣良将,哪里用得着你御驾亲征啊,不管有什么样的乱臣贼子,他们都能给你消灭了。”
大将军何进见刘宏高兴,也连忙跟着凑趣。不过他心里却活动开了,这封捷报来得太急时了,趁着刘宏高兴,肯定能将王允赦免了。在这喜庆的时刻杀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呢。
“赏,要重赏,有功之臣一定要重赏。”
刘宏还处在兴奋之中,在大殿前走来走去的,心里却想着那北军校尉永久。那才是个真正的忠臣良将,只顾埋头打仗,而且还是不断地打胜仗,却对朝廷的大事从不指手划脚,这样的人不奖该奖谁?
“你们说说,该如何奖赏北军校尉永久。”
“皇上,北军校尉永久平定濮阳,功劳甚大,确实该奖。不过,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如果处死王允,是不是有些大刹风景?皇上,濮阳大捷,是不是该大赦天下?”
大将军何进抓住机会,连忙为王允提出了求情,而且说是入情入理。汉灵帝刘宏一听,虽然也明白这是何进借机为王允求情,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也不想为此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便朝殿下大臣们摆了摆手。
“罢了,免了王允死罪,让他回家思过去吧。”
“谢皇上。”
大臣们齐齐地给汉灵帝叩头,这下他们算是取得了圆满的胜利,一个个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然而张让却不高兴了,心里把何进等人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那何进可是皇上的大舅子。
“好了,都起来吧,说说如何奖赏北军校尉永久。”
大臣们的主要目的达到了,至于如何奖赏永久,他们都没有心思听了。毕竟永久打了大胜仗,奖赏也是应该的,无非是升他一级官职罢了,这和他们没有任何冲突,谁也不会反对。
“各位大臣,这永久在捷报后面还上奏言道,广阳官军的一切粮草、兵器和装备乃私人资助,目前已不堪重负,而广阳税入又没有征收。永久恳请朝廷拨付军饷,以维持军需。”
“哦,他们想要钱财和粮草?”
大将军奇怪地问道,他可是怎么也不明白,这年头可都是要官的,还有谁要钱呢?就是当了官,也可以发财的啊,有几个当官的是穷人?这永久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呵呵,皇上,那永久和他的手下将领,都是些农民和猎人,能有什么眼光?只想着为朝廷立了功,得了赏钱,回去买田地,娶媳妇。听说那永久都二十四了,还没娶媳妇呢。”
“呵呵呵,这永久不会是有点傻吧,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娶到媳妇?”
听到大将军何进说永久还没有娶媳妇,刘宏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他可是十四岁就有了女人,而且还是一大批女人,想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他的,还不断地有女人送上门来。
“傻到是不傻,就是有点穷。穷怕了,就想钱。你说他打猎一天能卖多少钱,还不想钱想疯了。呵呵。”
何进也大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能逗得皇上高兴也是本事。不过在心底里,却开始鄙视永久,如此贪财之徒,还有脸到处谈论发展农业生产,让百姓过上温饱的生活。难怪他把俘虏都送到幽州去种地,原来是想发大财啊,真是个财迷。这样的人有什么远大志向,不知不觉之间,何进把永久再也不放在心上。
“皇上,如今濮阳大捷,皇上不如赏他们些钱粮。一来奖赏了他们的功劳,二来也让他们有了钱粮,好去攻打广宗张角。”
“大将军说得是,那就多多给他们赏钱。不过也不要太给多了,留着以后打了胜仗再赏。”
刘宏可是个小气鬼,也是个十分想钱的主,并且还想出了许多弄钱的道道。卖官就是他最大的杰作,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至于最后连堂堂的帝位也卖了出去。
“皇上,那奖赏多少为宜呢?”
“永久现在有两万骑兵,一万投石机手,总共三万人。就给他三个月的粮草吧,命他三个月内剿灭张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