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刑在给斩家人收尸之时,得咬牙切齿,那明明已经空洞无物的双眼,竟能投射出一股深深的恨意来。他的身体虽然缥缥缈缈,似有似无看不真切,但是那股恨意却如实质一般穿透到众人的心里,让人感觉沉闷难受。
特别是斩玉,他被那盲刑用手指着,就像是所有的恨意都朝着他去了一般,只感觉内心异常地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龙冶台的门被人推开了,刚才端茶的汉子冲了进来,见盲刑背对着自己,二话不,右手上提成掌,推了过去……
“龙渊不可……”龙隐赶紧出言制止,可是已经晚了,那叫龙渊的汉子,掌心已经贴在了盲刑的后背上。
大家都以为龙渊得手了,包括龙渊自己,脸上露出了笑意。龙渊知道,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修为有多高,中了自己这一掌,就算不死,也必然吃尽苦头。
只有龙太爷眉头紧皱,暗中提气,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龙渊本以为自己一掌已经打实,哪知那飘飘渺渺的盲刑却一也不受力,就像是一团水雾……龙渊全力一击,却打了个空,顿时浑身一颤,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了出去,穿过面前如水雾般的盲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
这一站,龙渊立刻明白了自己和那盲刑的差距。
因为这一站,龙渊已经是背对着盲刑。自己的后背,已经赤露露地展现在了盲刑的眼前,毫无防备地留给了盲刑。
盲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才还飘飘渺渺的身体,一只手掌已经实质化起来,轻描淡写地伸出两个指头——拇指和食指,朝龙渊的背上弹去。
这轻轻一弹,对龙渊而言却犹如利剑针锋,自己能感觉到到那凌厉的力量,已经刺破了自己的衣衫。
龙渊避无可避,只有闭上眼睛等死。
一声轻微的“嗤”声,像是尖锐的钢针刺破了气泡,龙渊感觉身体一轻,好像身体被什么力量移动了位置,睁眼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龙太爷的身边。
再看自己脚下,却发现空中还有一些水滴在往下滴落。
原来,早已做好准备的龙太爷,在间不容发间,使出了一招,凭空凝出一个水泡来,将龙渊包裹在里面。盲刑的手指,刚好弹在那水泡上。
这一弹,就像是一根木棍敲在空中的一根鸡毛上,那鸡毛非但没有被敲断,反而趁着这一敲之力,飘飘悠悠飞得更远。
盲刑的一弹,竟然将那水泡弹得飞了出去……那水泡里还包裹着龙渊。
龙渊便随着那飘飞之力,落到了龙太爷跟前。而那水泡,在飞到龙太爷身侧时,再也无法承受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力量,终于破碎,滴落一地。
龙渊死里逃生,长长舒了一口气,冷汗不停地往下滴。也分不清地上滴落的,是龙太爷招数的水,还是龙渊的汗水。
“呵呵呵呵呵……”盲刑一击不成,非但不恼怒,反而怪笑起来,“这就是‘坎水元’的力量吧?水利万物而不争,随遇而安,无形胜有形,以无求为求,以退为进,以止为攻,果然有意思……”
这个盲刑,一语道破“坎水”之力的精华,实在令龙太爷震惊。不过最让龙太爷不安的,是刚才那一招。
刚才救龙渊,龙太爷几乎是拼劲全力,而那盲刑,却是那么随意的一弹,自己和那盲刑的差距,恐怕不是一。
想到这一层,龙太爷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把众人挡在身后,上前一步,冷静地道:“盲刑,我龙隐承认,你天族掌控的‘乾天元’的‘空间之力’,确实是寰宇八元之中,最为厉害的一元。但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先天的优势,并不能磨灭等级的差异——可别忘了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哼!”一声冷哼从盲刑的口中传来,“我承认与那玄黄的等级差异,可是与你龙隐——哈哈哈……”盲刑的骄傲与狂妄,都浸润在那放浪的笑声中。
面对盲刑这**裸的嘲笑,龙太爷却不以为意,似乎故意要拖延时间,淡淡地道:“是,轮实力,我龙隐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五行轮回界’,是人族的地盘,要在这里放肆,你的对手可不止我一个!”
这番话得声色俱厉,加之不无道理,本来都陷入了恐慌中的斩家三人,以及那龙渊,都在龙太爷的激励下,重新燃起了斗志。
但是,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盲刑一句话扑灭了:“人族没落至此,剩下的高手,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如果你们还指望着‘皇权三卫’来救命,我劝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他们三个,除非聚齐‘止家三宝’,我盲刑还有所顾忌,可惜那‘止战牌’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你们当我不知道?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是如此的刺耳,笑声中的得意和狂妄,直让人发狂。可是没有人敢动,刚才龙渊的攻击和盲刑的反击,已经让所有明白了这个对手的可怕。
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是龙太爷——龙隐。
龙隐似乎一也不着急,一也不怕,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在那盲刑的哈哈笑声后,接了一句话:“盲刑,你这次来,的是给斩家人收尸,目的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
龙太爷看似在试探盲刑的目的,实则他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盲刑为杀人而来,早该动手了。
果然,盲刑止住了狂妄的笑声,用那空洞的眼睛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那眼睛真的看得见一般——然后盯着斩玉,冷冷道:“想要活命,或者,想要让你父母活命,就乖乖交出‘皇权铁盒’。”
看来,天族的伤盲双刑,已经发现了人族重宝的秘密。
斩云一只手捂着伤口,坚毅地站了起来,威严地喝道:“莫非你倒认为我斩家人,都是怕死之辈不成?今天就算血溅当场,你也休想拿到我斩家的东西。”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盲刑已经怒了,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指着斩云,道,“好,不怕死,我就来送你归西……”
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叠在了一起……
“慢着!”斩玉一挺身,站在了父亲和盲刑之间,傲然注视着盲刑,道,“想让我交出铁盒不难,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拿他做什么?”
这问题盲刑还没做出回应,龙太爷倒是暗中了头,似乎这问题斩玉是问得极好。
盲刑举着那空洞的眼睛望着斩玉,不可思议地反问道:“那皇权铁盒,是你斩家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它用来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斩玉没有回答他的反问,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盲刑,那意思很明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此时的斩玉,表现出的沉稳和大气,让斩云很是欣慰。龙太爷也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伙子,眼神中跳跃着一股希望。
果然还是那盲刑沉不住气,他接着道:“伤刑潜伏你斩家多少年,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了,终于等到机会,密室开启,九死一生,夺走你们人族自诩的重宝,却发现那重宝居然装在一个盒子里,要开启那长盒子,却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皇权铁盒。”
盲刑这番话信息量却是极大,斩玉心思电转,瞬间已经抓住了许多关键。
第一:那伤刑在斩家山庄大出杀手,最后逼得玄青老师使出“雷凌万世”,虽然玄青老师以死相拼的杀手并没有要了伤刑的命,却也令他身受重伤——不然盲刑绝不可能出“九死一生”这个词语来。而今天来夺取皇权铁盒的,不是伤刑而是盲刑,也充分证明了这一。
第二:天族的人来夺取人族重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人族重宝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这盒子该怎样开启。由此可以推断出,天族人此时还并不知道那长盒子里装着什么!只要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族的秘密就还没有暴露。
第三:他们既然不知道那长盒子装着什么,不能开启那长盒子得到里面的重宝,那么,他们也一定不知道皇权铁盒怎样打开。
想到这里,斩玉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他高声问道:“那么,是不是我将那铁盒给你,你就马上离去,不再为难我,不再来骚扰我。”
盲刑略一怔,万万没想到斩玉会如此轻易就要交出铁盒,于是回答道:“我天族与你人族虽然素来不交好,但也并无过节,我盲刑怎么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你放心,我以天族人的名誉担保,只要拿到铁盒,我马上离开,不再为难你,绝不再来骚扰你。”
斩玉毫不犹豫地用右手从怀中掏出那块铁盒——竹溪湖山,止伤给他的铁盒,把手往前一伸,望着盲刑,背负了左手,傲然屹立,冷冷道:“铁盒你只管拿去,我人族要振兴,靠的可不是几个法宝,而是人。”
好一个斩玉,气度从容不迫,言辞铿锵有力,一派帝皇风范。
他在做这个决定时,斩云没有阻止,龙太爷也没有阻止,他们竟为斩玉的气度所深深折服。
盲刑抬手虚空一抓,斩玉手上的铁盒便瞬间消失;盲刑的手掌再一摊开,那铁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乾天元的空间力量,果真是巧妙。
盲刑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就没有眼睛。用手不停地摩挲着那铁盒,还试着用去挤压,最终似乎确定了那铁盒是真的,满意地放入了怀中。
“我盲刑话算话,走就走。”盲刑本来就飘飘渺渺的身体,此刻更加透明起来,“想不到人族中还有你这般干脆利落的人,看来人族的振兴,还是有希望的,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你这个‘皇脉’的传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临走之前……”
盲刑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临走之前,送你个礼物吧!”话音未落,盲刑突然出手了,他的速度好快,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只感觉他的双手动了动,便见病床上斩玉的母亲,以及一旁的斩云,被一个空气洞包裹了起来。
“我这一招,可与伤刑的‘沧浪空门’不一样。”盲刑阴险地冷笑道,“我这一招,叫‘空绽莲花’,我送你的礼物,叫做——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