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皇村往北,竹溪湖往上,有一个繁华的镇,名叫“卧龙场”,这个镇远近闻名,全是因为这个镇上生活着一个古老的家族——龙家。
龙家人的“火龙舞”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特别是春节期间,龙家的“火龙舞”会连演十多场,更是让卧龙场热闹非凡。
一天的繁华退去,四面慕名而来的游人渐渐散去,卧龙场也渐渐安静下来。商家们满脸笑容地清着收入,却没有人再留意那陆陆续续离开的游人。
人群中,有一个一脸憔悴的伙子。他站在四散的人群中,显得孤单而无助。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四周张望了一阵,显然是找不到路了。他见面前一家店铺正要打烊,便移步过去,恭敬地问道:“请问下这卧龙场的龙家宅邸怎么走啊?”
那老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了那伙子一眼,诧异地:“你去龙家干什么?没有人引荐,龙家的人怕是不会接见你哦!”
伙子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没事,你只管告诉我怎么去就好!”老板指了指一条巷道:“沿着那巷道进去,走到底。”
伙子了声谢谢,转身走出了店门。老板在后面大喊:“伙子你至少给龙家人带礼物吧!”那伙子却是恍若未闻,拆开烟燃了一支,深吸了一口,向那巷里行去。
穿过几座屋舍,眼前豁然一亮,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呈现眼前,这宅院怕是有百年的历史了,高大辉煌的院门古朴大气,隐隐一股皇家的风范。只是现在已是日暮黄昏,如此气派的建筑,却黑灯瞎火的连灯也舍不得一盏。
叩响门上的铜环,便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开了门。那男子一袭黑衣,高大威猛,一身正气,让人顿生安全感。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伙子,皱了皱眉,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那伙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劳烦帮我通报一声,我姓斩。”
那高大的汉子浑身一震,又打量了伙子一眼,用一种震惊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斩玉?”斩玉沉住气,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斩玉。”
那高大威猛的汉子没有再什么,把门打开,侧身一让,对斩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斩玉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龙家大院。
此时已该华灯初上,但是大院内却很昏暗,走几步就挂着一个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龙”!大院内的陈设极为古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都透露着浓重的古典色彩。斩玉跟着那汉子转过几个弯,渐渐能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这时,那汉子停住脚步,侧身对斩玉道:“去吧,前面的那幢屋就是‘龙冶台’,他们在里面等你。”完,便转身离开了。
斩玉此刻却是犹豫了,他不知道在那屋里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
来到“龙冶台”门口,那股浓烈的中药味更浓,还能听到屋里粗重的喘息声。到底该不该进去,斩玉内心无比挣扎地矛盾着。
“孩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斩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没想到,他的耳朵竟然是如此灵敏。不用再多想了,斩玉轻轻推开了“龙冶台”的木门。
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都是些木质的家具。正中一张黑漆漆的桌子上,着一盏油灯,那油灯火光跳跃不停,把整个屋子衬显得分为神秘。靠墙一张木床上,斩玉的母亲盖着一床雪白的被子,正安详熟睡。床边的一张木椅上,斩云斜躺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妻子,眼中满是怜惜和疼爱。
斩玉看到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正要招呼,斩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斩玉不要打扰了母亲的休息。哪知就这一个噤声的动作,却引发斩云剧烈的咳嗽——看样子这两夫妻在伤刑那血红的光线下,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也伤得不轻。
斩云见斩玉不再出声,便对斩玉道:“去把门推上,门开着风大,别让你妈妈着凉了。”这个帝皇般的汉子,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斩玉从进门就注意着两人的伤势,只是不善表达的他,只能这么问一句。
斩云也不生气,示意斩玉坐下,斩玉也不客气,坐在一张凳子上静静地看着母亲,那份关心和心痛,溢于言表。
“只要你母亲还有一口气在,这卧龙场龙家的人就一定能治好她。”斩云淡淡地道,“这龙家和我斩家渊源颇深,也亏得有龙家,我们才能捡回一条命。”
这一句话完,斩云和斩玉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两人再也找不到话。气氛显得尴尬无比。斩云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斩玉从对林战就畏惧,两人就那么沉默着,陷入了僵局。
良久,还是斩玉打破了宁静,淡淡地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斩云舒了一口气,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边踱步,便道:“接下来,历史的使命就在你的肩头了,我和你母亲得找个荒无人烟的世外桃源,隐居了。”这句话时,斩云一脸的憧憬和幸福,似乎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斩玉嘴唇动了动,想要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正在这时,床上的母亲却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继而悠悠醒了过来。她见床边的凳子上坐着斩玉,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伸出手来握住斩玉的手,一个劲地流眼泪。斩玉双手握住母亲的手,不停地抚摸着,也是流了一脸的泪水。
母亲想表达对斩玉的思念,却一个字也不出来,斩玉心中也是千言万语,终究不知道怎么出口。这一家三口,可谓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吧。
正在这时,龙冶台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看样子怕是有百岁光景,却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脚步稳健,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老者手上端着一个木盘,木盘内一个精巧的瓷碗还在冒着热气。那老者看了斩玉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一股忧郁的神色,却随即便一闪而过。
斩云见老者进来,挣扎着坐起来,鞠了一躬,对斩玉道:“这位龙太爷是我和你母亲的救命恩人,快谢过龙太爷。”对于斩玉而言,斩云话无异于圣旨,更何况得知这位老人是自己父母的救命恩人,斩玉赶紧朝着那位龙太爷鞠了一躬。
龙太爷挥了挥衣袖,算是免了礼。斩玉的母亲见龙太爷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龙太爷赶紧示意她不用起来,连忙端下木盘内的瓷碗,递给斩玉,道:“快扶着你母亲,赶紧喝下去。”斩玉哪敢怠慢,接过药碗吹了吹,见药水不甚烫口,便扶着母亲喝了下去。
龙太爷见她喝完了药水,满意地了头,接过瓷碗,放入木盘中。刚才那迎接斩玉的汉子进得屋来,把木盘和瓷碗端走,悄悄掩上了房门。
“龙太爷,谢谢您妙手回春。”斩玉的母亲躺在斩玉怀里,向龙太爷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
“斩夫人你可千万别这么。”龙太爷终于开口话了,“你既然嫁给了斩云,便是斩家的人,况且你还为斩家诞下一子,仅凭这份功德,你便值得老朽救你。”
“龙太爷您言重了。”斩云接口道,“我林家一直承蒙你老人家照顾,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龙太爷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又看了斩玉一眼,才对斩云道:“照顾你斩家,本就是我龙家分内的事情,你若再客气,我可就承受不起了。”
斩云见龙太爷看斩玉的眼神有异,心知必有隐秘,于是强坐起来对龙太爷鞠了一躬,诚挚地道:“龙太爷,我斩云一生,浑浑噩噩,避世度日,不懂什么礼数,但是也明白知恩图报。你龙家照顾了我斩家这么几代人,我至今对其间缘由,却还不甚了解。今日趁着犬子也在,还请龙太爷指迷津。”
“哈哈哈哈哈……”龙太爷放声笑了出来,“斩云,我龙家守护着你斩家何止几代,不知道从哪个年月开始,我龙家便是你斩家最忠实的守护。”
龙太爷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用手挑了挑油灯的灯芯,那火苗瞬时旺了不少。这时,刚才的汉子用木盘端着几碗茶走了进来。
“都喝一碗这‘寒潭清茶’吧,对伤势可是大有好处。”龙太爷自己端了一碗茶先行喝了一口,笑呵呵地道,“其间种种,哪里是三两句话讲得清楚的。不过——这‘寒潭清茶’,却还是当年的味道。”
斩玉毫不犹豫地坐到了龙太爷身边,端起茶来就猛喝了一口,果然清香甘洌,满口生津,好味道。
“你这孩子,如此喝法,怎么能品出这茶的味道来。如此好茶,却让你给浪费了。”龙太爷笑眯眯地盯着斩玉,柔声道,“孩子,端起碗来再抿一口,切记只能一口,让它停于你舌根处,可别吞下去了。”斩玉将信将疑地依法喝了一口,那茶水一停在舌根处,便像有了灵性,自己往喉咙里钻了进去,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便从喉头升腾而起,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那浓郁的香气中……
“好茶,好茶……”斩玉连了好几个好茶,便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很快茶碗便见了底。“龙爷爷,还有没有?”斩玉抹了抹嘴,问道。
“你这子……”龙太爷见斩玉的摸样,不由苦笑起来,“你可知道这茶来得多不容易?我龙家人想要喝这茶,须得跑到西岭雪山腹地去采摘,还得随时提防这茶的主人……”
看样子,龙太爷这茶竟然是偷来的。
“玉儿,你要喝就喝我的吧。”斩云对斩玉柔声道,“喝吧,我没有动过!”斩玉却端起茶碗,递到斩云面前,恭敬地道:“父亲你喝吧,我已经喝过了。”斩云也也不推辞,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斩玉见父亲喝了茶,便又端了一碗给母亲。
龙太爷望着这一家人,打趣地道:“你们斩家的人,年轻时都是一个模样!”
斩云一口茶下肚,放下茶碗,对龙太爷道:“还请龙太爷讲讲我两家的渊源,或许今日之后,我斩云便要永久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太爷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道:“你斩家一脉,怎么可能离得开我龙家。我龙家之人,又怎么可能离得开你斩家,哎,就先从这‘寒潭清茶’的主人起吧。”
龙太爷押了一口茶,凝了凝神,才笑眯眯地道:“这‘寒潭清茶’的主人,我出名字来,想必你们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听过:她叫止战,皇权三卫之一,止忧、止伤、止战,皇权三卫。怎么样,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