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落坚定地喊出“青鸾离殇”这几个字时,止武双手轻轻一挥,地面厚厚的灰尘泥土,顿时少去一层,一把弓的凹槽,清晰出现在了雷落的脚边。
这地面上神弓的凹槽,自然与雷落手中的一般无二。
此时,若还要有所怀疑,还要多什么,未免就显得雷落有些矫揉造作了。雷落果断地将手中的“青鸾离殇”放入了地面的凹槽中。
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大盛,也没有出现什么让人惊心动魄的变化,只是有一个人影,从地面的凹槽中站了起来。
这个人影显得如此熟悉,雷落出神地望着这个人影,立即想了起来,他就是刚才在看壁画时,八族联盟中的一个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雷落兴奋地道,“你就是人族的玄黄。”
那个人影不置可否,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一闪身,化作一丝电流,射入了雷落的脑门中。
雷落浑身一颤,立即盘膝坐了下去,眉头紧锁,似乎思虑极苦。
止武见了这情景,微微一笑,乐呵呵地道:“本以为誓不两立,没想到,却是同病相怜。哈哈哈……”
止武笑够了,渐渐严肃下来,目光如火炬般一闪,对止忧道:“该我止武完成的使命,今天总算都能完成了,我剩下的灵力也不多了。我们办正事吧。”
止武边,便站起身来,望了雷落一眼,雷落依然盘膝坐在地上,表情变化极其复杂。止武转过头来,向着那个三五米见方的平台走去。登上石梯,站在平台中央,止武的神色变得严肃而庄重。
止武深深吸了一口气,无限留恋地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止家四宝”、“青鸾离殇”、“皇权罪罚”,然后转过身来,凝重地道:“止家衣钵传人止忧听令。”
不知道是气氛太过神圣,还是妖感觉到了什么,这个历来没正经的丫头,听了止武的话,居然像是接圣旨一样跪了下去。
“止忧轮回百世,慧根不灭,灵力不减,√√√√,m.▼.co≡m更难得的是,我止家风骨,傲气、大义、牺牲,你都完全地继承,实在是我止家之幸,实在是人族之福。”止武顿了顿,声调突然提高,“现在,我以止家先祖的身份,传你‘止武之灵’,望你好好辅佐“人族二皇”,完成我人族的复兴。阻止寰宇阴谋。”
关于“寰宇阴谋”这个词,当时的止忧和雷落,都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也是不久后,两人才知道,这“寰宇阴谋”,便是所有人宿命的根源。
话间,止武手一挥,妖刚才放入墙上凹槽里的止忧戒,便出现在了他手里。与此同时,止武胸膛处的白光再一次出现,像是一条涓涓细流,缓缓往止忧戒里流去……
片刻,止忧戒便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开始不安地转动起来,那光芒灿烂热烈,似乎能将所有的黑暗,化为无形。
止武手再一抬,止忧戒便欢呼着,跳跃着,像一只充满魔力的精灵,往止忧奔去。那一刻,止忧仿佛看见止忧戒活了过来,止忧能看到它的兴奋,能看到它的热情,那绝不是止忧眼花,那绝对是人才有感情。那奔跑着的止忧戒,就像是一位学到了本领,沾沾自喜,要回家报喜的孩子。
止忧戒落入妖的手指上,便像一个找到了妈妈的孩子,安静地入睡了,不再喧闹。
止武欣慰地一笑,道:“止忧女子,这止忧戒里,有所有你该拥有的东西,望你珍惜。”
止忧三跪九拜,诚恳地道:“止家先祖放心,止忧一定不辱使命。”
“呵呵呵……”止武欣慰地笑着,突然语气一变,严肃地对一旁还在闭目沉思的雷落道:“雷皇你听着,人族的复兴重任,由你一肩承担。止忧是你最得力的护法,也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望你好好待她。不然我止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止武定然是搞错了许多事情,雷落很想分辨几句,却无暇抽身。止武也没有给雷落话的机会。他接着大声道:“今天,我将人族始祖——玄黄留下的,最为纯正的‘玄黄之力’传你,也只有你,能有资格继承这玄黄之力。望你早日解开玄黄谱,开启原罪净土,与斩刈后人一起,阻止寰宇阴谋……人皇与雷皇,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没想到从现在起,却要成为最亲密的战友了,呵呵呵呵……”
话音一落,止武双手连挥,便见他整个身体开始散发出黄光,黄光越来越盛,化作一支支昏黄沉重的黄光利箭,向雷落射了过来。雷落能感觉到,那些光束组成的箭,没有一丝危险感,雷落也能感觉到,这些迫不及待向自己冲来的光束,似乎等待了这一天很久一样,欢呼着,喧闹着,一个劲往雷落身体里钻,像是着急回家的孩子。
那些光束组成的利箭通过每一个毛孔,进入雷落的身体,雷落立刻对这些涌入的力量产生了一股亲切感,似乎这些力量本就该属于自己,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再看止武,又变成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感情他刚才的肉身,竟是这“玄黄之力”所化。
最后一丝光束进入雷落身体,止武嘿嘿笑了两声,解下身上的白袍,朝着妖轻轻一挥,缓缓道:“从此以后,世上只有止忧,再无止武。”便缓缓坐了下去,一动不动,只是脸上,还能看出温柔的表情。
就在此时,雷落已经和玄黄的影子交流完毕,也完全吸收了止武传来的“玄黄之力”,站起身来,站在了止忧身边。
一股伤感突然涌上雷落的心头,本来雷落和这个止武没有半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雷落就是很伤感。这份伤感,竟像是源自灵魂。
止武胸口还有淡淡的白光,此时,最后一白光也消失了,止武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就像从雷落和止忧进来后,他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再看止忧,眼角早已挂满了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雷落正想安慰几句,不料她却有了行动,双手凭空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便见止武的骨架,开始慢慢往地下溶了进去,溶得那么自然,似乎那骷髅骨架,本就是大地的一部分一般。
妖转过头来看着雷落,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冷冷地对雷落道:“雷落,你记住,从今天开始,叫我止忧,不准再叫我妖,妖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叫,他叫斩玉。”
妖跪下去,对着平台三跪九拜,然后对雷落:“该你了。”
这老人不管的对与不对,始终对雷落有恩,雷落便学着妖的样子,跪了下去。
“雷落,你记住。”妖站在雷落身后,一边看雷落跪拜,一边,“虽然你和斩玉都肩负神圣的使命,但是当你们有矛盾冲突的时候,我一定帮他不帮你。”
妖完这句,把止武抛来的白袍往身上一披,便见四周景物像是水雾般迷蒙起来,看不真切,再一细看,哪里还有石塔,哪里还有止武,雷落和止忧正站在雷落们最早出现的山腰,回头望去,一片迷迷蒙蒙的山峰,那个和蔼的老人,那个知晓所有秘密的长者,就这么长眠在这个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虚幻里。
“跪下!”止忧的声音伤感得近乎绝望,“雷落,我止家先祖,靠着一丝灵力支撑到现在,只为将玄黄之力传给你……”
“可是,可是……”雷落分辨道,“止武前辈所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传你衣钵……”
“你给我闭嘴!”止忧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跪下。”
看着止忧哭得那么伤心,雷落不敢再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山风冷冷地吹着,天边的浮云流来又流去,那青山矗立眼前,不知道已有几千万年,时间在变,空间在变,世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在时空的变换中,我们总会失去太多太多我们不想失去的东西。
在遥远的那个年代,那个被时间遗忘,掩埋在历史洪荒中的时代,止武定然是一个强者,一个名动一方,意气风发的强者。那时的他,也许万人敬仰,也许独霸一方,也许被认为供奉为神灵,也许主宰着万千生灵的生死……但是,在千万年后的今天,他也成了一具骨架,长眠于这不为人所知的一片青山里。
到底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有没有永恒?可不可以有永恒?
止忧依然在哭,只是不像刚才那样嚎啕了。望着看似弱不禁风的止忧,雷落知道现在的她,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但是尽管如此之强,却还是免不了为亲人的离开而痛不欲生。
止忧,你能强到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程度吗?如果可以,那么这世间还会有伤心的事情吗?
或许,止忧的哭,不仅仅是为止武,也是为自己。像她这样的女子,人生才刚刚起步,爱情的鲜花才刚刚盛开,却要肩负起什么人族大义,寰宇阴谋,是不是太残酷了?
其实,雷落又何尝不是这样?
止武靠着一丝灵力,保智慧不灭,就为了传承自己的衣钵,而雷落也实实在在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止武这样的人,如此千万年的等待,所守护的事情,定然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人,值得敬重。
对着那片山头,雷落再次虔诚的三拜九叩,为那逝去的长者,为了古道热肠的止家风骨。
止忧的哭声渐渐了,待雷落跪拜完,止忧转过身来,一把将雷落抱住,头靠在雷落肩上,不停地抽泣。雷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搞得不知所措,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抱着我。”止忧抽泣着,“我冷。”
此时的她,看来竟是如此的弱不禁风,楚楚可怜。雷落知道她不会冷,冷得,恐怕是心。从今天起,止忧的命运,怕就和“黄泉统卫”止元一样,永远的孤独和寂寞着。